在坏结局之后
“为伊欧拉姐姐挑选专属侍女的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
这是雷欧向威尔米提出的问题。
伊欧拉姐姐已经继承了爵位,现在被赐予了一座王宫。
“那我去当姐姐的专属侍女吧!”
“不行吧!那可是专属侍女啊?!如果你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宅邸,我会被艾德斯杀掉的!”
威尔米失望地垂下肩膀,正在办公桌前工作的艾德斯轻轻笑了笑。
“你倒是挺明白的。”
自从威尔米主动向艾德斯表达爱意后,他的态度比以前更加柔和了。
冷酷无情的魔导卿去哪儿了呢……威尔米被宠得有些飘飘然。
虽然他还是会做些让人害羞的事,然后从上面捉弄她。
“那么,挑选侍女进展不顺的原因是什么?”
“最近新进的年轻侍女中,当然有很多贵族小姐,但有一定爵位的人大多参加过晚宴,或者上过贵族学校。”
“啊……也就是说,她们知道姐姐的坏名声和过去的样子。”
威尔米也对此负有一定责任,所以她能理解雷欧为什么来找她商量。
“当然,作为侍女的能力是没问题的,也不会公开表现出来,但私下里还是有些人会说出轻视伊欧拉的话。”
“姐姐不是说没关系吗?”
威尔米悄悄移到翘着腿的艾德斯旁边,微微笑了笑,雷欧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她说,等她们服侍一段时间后就会好了。”
“那倒也是。”
姐姐过去的样子,当然只是暂时的。
无论是礼仪、气质还是智慧,姐姐都是一流的,不,是超一流的。
不,她是超越美之女神的至高女性,所以只要是有理智的人,很快就会改变看法。
“我不喜欢这样。”
“……姐姐有个胆小的丈夫也挺麻烦的。你可是王太子呢,真让人担心国家的未来。姐姐不会成为倾国倾城的美女吧。”
如果雷欧只顾着自己而派不上用场,那反过来自己施展手腕重整旗鼓的,大概就是伊欧拉姐姐了。
“威尔米。至少说他是谨慎吧。我也能理解雷欧的心情。”
艾德斯为雷欧辩护,但威尔米认为这只是玩笑话。
她也不想让那些被谣言左右、贬低女主人的家伙靠近姐姐。
“你也不是完全不明白吧?”
“没错。我也没让你靠近本邸。”
“什么意思?”
威尔米歪着头,但艾德斯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仿佛在说以后再说。
于是,她决定回到正题。
“只有奥蕾娅一个人的话,在王宫里的侍奉确实有些不足。”
虽然奥蕾娅是从娘家跟随姐姐的,也是威尔米的青梅竹马,值得信赖。
“母亲还安排了两名年长的侍女,选定的侍女长是我的乳兄弟,所以没问题……年长的侍女只是为了让她们适应王宫的临时措施。”
“艾德斯。把努娅让给他们怎么样?”
“年纪有点大了。而且她是负责我们情报的伯爵家的‘影子’。护卫那边的侍从应该不缺吧。”
“那边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但即便如此,要打理伊欧拉和我住的宫殿,包括杂务在内,人手还是不够。至少频繁出入的人……不,近身侍奉的人,还是想严格挑选。”
“需要多少人?”
“至少五个。其中一个最好是出身名门、有经验且年轻的侍女。”
如果是男爵家或子爵家的出身,考虑到对娘家的影响,与高位贵族出身的人打交道会很困难。
“……真难办。”
“身份明确、有经验、不用担心背后势力的人才……适合的人选倒是有一个地方有很多。”
艾德斯笑了笑,愉快地看着雷欧。
“雷欧。你愿意欠我个人情吗?”
“……又要欠人情了……不过,既然都来了,也无所谓了。”
雷欧点了点头,艾德斯挑了挑眉,看向威尔米。
“顺便,也该给你挑选专属侍女了。方法你来定。”
“喂,到底在说什么?”
威尔米眯起眼睛,露出不满的表情,艾德斯轻轻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别露出那种不满的表情。只是说,差不多该打扫本邸了。”
这时,雷欧的眉毛微微动了动。
威尔米注意到他的脸色似乎有些阴沉,感到奇怪。
“我们奥尔米拉吉侯爵家收留了许多失去依靠的贵族寡妇和她们的孩子,作为仆人。”
“这很常见。”
作为高位贵族的侍女,大多是贵族家的次女或三女。
其中,艾德斯……或者说艾德斯的父亲,似乎收留了许多有隐情的女性。
“我们家有很多因魔导具导致家庭破裂的女性。”
“啊……”
听到这里,威尔米明白了本邸的情况。
艾德斯因此失去了受到精神干涉的继母和继姐。
他左手从不摘下的黑色手套下,还留着那时烧伤的痕迹。
“遭受精神干涉的女性往往会被疏远。有些人甚至比因意外失去贞洁的女性更受轻视。”
尤其是作用于精神的魔术,稍有不慎就会改变一个人。
多年的影响下,曾经温柔善良的少女可能会变得歇斯底里,甚至冲动地自杀。
威尔米和姐姐虽然情况略有不同,但也因为养父萨巴林使用魔导具试图杀害姐姐,才投靠了克拉提斯。
所以侯爵家积极收留这些女性,如果影响严重就进行治疗,轻微或没有影响的则介绍到其他家族。
由于艾德斯是魔导省的长官,经常接触这些受影响的女性,本邸总是处于饱和状态。
——不让我接触,是因为……
在同样遭遇的人中,只有我受到特殊对待,可能会引起嫉妒。
或者,是为了防止受到精神失常的女性伤害。
“父亲……现在还后悔吗?”
“我没和父亲谈过这些。但不仅是我,他也还在定期收留有隐情的女性,让她们住在本邸。表面上很多人是他的情人,但他应该没有碰过她们。”
前侯爵在将地位传给艾德斯后,就一直在领地或国内外奔波,很少回到王都的本邸。
“基本上都是伯爵家以上的女性,大多有教养。如果不考虑背景,很多人会成为优秀的侍女。如果作为侍女,奥尔米拉吉侯爵家会为她们提供后盾。”
剩下的,就看雷欧和威尔米的心情了。
“……喂,雷欧。”
“怎么了?”
“我有个好主意。”
威尔米笑眯眯地看着雷欧,他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说来听听。”
“——我和姐姐隐藏身份,潜入本邸当侍女怎么样?”
听到这个提议,雷欧瞪大了眼睛。
“什么?!”
“你不是要找可信的人吗?那一起工作不是最好的办法吗?不如这样,我们公开招募王太子妃和侯爵夫人的专属侍女,让有意愿的人先到侯爵府集合!然后我和姐姐亲自挑选合适的人!”
威尔米双手合十,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雷欧则皱起了眉头。
“……但是”
“雷欧尼尔殿下”
这时,艾德斯低声插话。
威尔米抬头看去,他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神冰冷。
他以奥尔米拉吉魔导卿的身份,直视着雷欧。
“我觉得这是个好提议。”
“……现在那里不是有海泽尔小姐和米扎莉小姐吗?”
“那又怎样?这样的女性虽然不多,但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平民中甚至可能有更悲惨的境遇。……即使对不堪入目的东西视而不见,它们也不会从世上消失。威尔米和伊欧拉都不是只有美丽和清白的女性。她们比你坚强得多。”
雷欧愣住了,艾德斯突然缓和了目光。
“保护并不是共处的唯一方式。而且,不要逃避问题。对你、对伊欧拉、对威尔米……这都是你们迟早要面对的问题,为了决定如何使用手中的权力。”
“是啊……”
威尔米看着阴沉着脸的雷欧和艾德斯,歪着头。
“喂,她们是谁?”
“海泽尔小姐和米扎莉小姐,是走了你们可能走过的路的女性。”
威尔米对刚才提到的名字和他们对话的内容感到好奇,于是问道。
艾德斯静静地看着她,回答道。
“——她们是在崩溃之前,我们没能救下的少女。”
“伤颜”的海瑟尔。【前篇】
——“伤颜”的海瑟尔,从十岁那年起,开始失去一切。
红发的海瑟尔·格林德尔,作为伯爵家的千金,此前一直受父母宠爱,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然而某日,在前往邻领的途中,父亲遭遇盗贼袭击,下落不明。
家族经营的生意逐渐陷入困境,就在父亲为债务奔波之际……年幼的海瑟尔隐约察觉到了这一切。
父亲的遗体未被找到,只有破损的马车遗落在山路上。未能见父亲最后一面,只能与母亲一同埋葬空棺,沉浸在悲痛中的海瑟尔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衣着整洁,但眼下有着浓重的黑眼圈,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母亲。母亲仿佛见到幽灵般瞪大眼睛,紧紧抓住海瑟尔的肩膀,脸色苍白,嘴唇颤抖。
两人之间究竟谈了什么,海瑟尔不得而知。但那位自称富商的男子,半年后成为了海瑟尔的继父。
自那时起……自父亲失踪、与这个男人相遇起,母亲的身体状况便开始恶化。总是对男人心怀恐惧的母亲,最终不再走出房间,连探视也被禁止。继父带来的新侍女,虽对海瑟尔总是笑脸相迎,却从不允许她接近母亲。
深夜时分,偶尔能听到母亲房间传来“至少海瑟尔……”的恳求声。再次见到母亲,已是一年后,母亲去世之时。瘦骨嶙峋、形同枯槁的母亲被放入棺木时,海瑟尔发现她脚踝上有触目惊心的伤痕,仿佛曾被镣铐束缚。
或许,母亲是被那个成为继父的男人囚禁了。
——然后,被杀害了。
是饿死,还是被下毒?那时的海瑟尔无从知晓。
继父很快与曾是母亲侍女的女人再婚,并将那女人的孩子接来家中。那是个比海瑟尔小一岁、有着蜂蜜色头发、总是笑容满面的少女,她以那不变的笑容,从海瑟尔手中夺走了一切:物品、衣物、房间、地位。
继父对待海瑟尔如同空气,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只有继母偶尔投来嘲讽的目光。唯有在夺取物品时,米扎莉才会对海瑟尔露出笑容。
海瑟尔曾抱有一丝希望,期待十四岁时能进入贵族学校。她以为,若能以千金身份入学,或许能改变现状。然而,即便到了那个年纪,她的处境依旧未变,仿佛被彻底遗忘。
又过了一年,当海瑟尔在暗处窥见米扎莉即将进入贵族学校的谈话时……她心中某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一切都被夺走了。
这种状况,直到海瑟尔死去,或者他们死去,都不会改变。
海瑟尔已不再是伯爵家的千金。一切,都被那些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夺走了。
于是,在米扎莉的生日庆祝会上,在那些遗忘海瑟尔的人们欢聚一堂之际……海瑟尔挺身而出,怒吼道:
“如果你们不需要我!如果你们当我不存在!我现在就消失给你们看!”
话音未落,她手持水果刀,深深划向自己的手臂。
喷涌的鲜血瞬间逆转了庆祝的气氛,女人们的尖叫声中,海瑟尔高声大笑,冷眼环视。无人,无人,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对海瑟尔,没有一个人。
直面这一切的海瑟尔……看到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他们,在笑。
平日里从不正眼看她、总是对他人展露欢笑的继父。
只是咧嘴笑着、从不与她交谈的继母。
总是满面笑容的米扎莉。
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依然保持着不变的笑容,仿佛在宣告: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米扎莉甚至抱着收到的生日礼物,巨大的包裹。
意识模糊中,海瑟尔倒下。
怀着怨恨,她对他们吐出最后一句话:
“——诅咒你们。”
※※※
……再次醒来时。
出乎意料地,她醒来了。
海瑟尔得知,现场的治疗师紧急施救,保住了她的性命,随后她被送往治疗院。昏迷三天,一周后才能开口说话。
一位黑发青年来访,告诉她伯爵家正接受法务省贵族犯罪调查官的询问。
——既然如此,为何不早点来?
最初的念头,竟是这样的怨言。
“为什么,不让我死?”
她嘴角浮现讽刺的笑容,吐出拒绝的话语。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轻轻摇头。
“……对不起。”
他在为何道歉?面对他的询问,海瑟尔选择沉默。她计划一旦能动,便避开守卫的监视,从窗户跳下。
就在此时……继父来访,优雅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托尔达姆·格林德尔。
夺走海瑟尔一切的男人,依旧眼下浓重的黑眼圈,眼神空洞。
——或许这是第一次,他面无表情地直视海瑟尔。
“为什么想死?”
他身后,本该站岗的卫兵却在白天昏睡。
另一侧阳台窗外,不合时宜地展现着宁静的蓝天,和煦的风吹动白色窗帘。
“等你十六岁,我打算把你卖给有钱人。那样,你就能离开那个家。”
托尔达姆说出的话,疯狂至极。
海瑟尔笑了。
“哦,原来你是这么打算的。——夺走了一切,还指望我会继续顺从吗!?”
“你的脸还算端正。”
言下之意,死了就换不来钱了。
海瑟尔加深了笑容。
“那真是遗憾。——那我就让你得不到那笔钱!”
她毫不犹豫地将指甲刺入自己的脸。
不顾剧痛,用尽全力将脸上的皮肤从额头撕至下巴。
“哈哈……哈哈……真遗憾啊,赚不到钱了吧!!就算我死了,你也没话说了吧!?”
鲜血如注,染红了床单。
面对这样的海瑟尔,托尔达姆毫无波动,开口道:
“随你便。我不感兴趣。”
“啊……?”
“钱对我来说无所谓。刚才的话不过是未来的计划,无关紧要。你是死是活,对我已无意义。”
他嘴角首次浮现笑意。
“如果你能在眼前痛苦死去,我会更开心。”
“你说什么!?”
“说实话,你死了我更解气。——毕竟你继承了那个垃圾家族的血脉。有件事我要澄清一下。”
托尔达姆说出了海瑟尔意想不到的话。
“我从未从你那里夺走什么。我只是取回了本就属于我的财产。”
“伤颜”的海瑟尔【后篇】
“我是你的伯父。”托尔达姆淡淡地对忍着脸上阵阵剧痛的海瑟尔说道。“那个伯爵家最初是由我继承的。因为我是长子。父母去世后,我正忙于家业和领地事务时,在山路上被愚蠢的弟弟打倒了。”
海瑟尔对这始料未及的告白无言以对。
“弟弟和他的未婚妻,也就是你的母亲,笑着把我丢在山里消失了。我被偶然路过的猎人救起,失去了记忆。”
据说他恢复记忆是在一年之后。
“我调查了家里的事。结果发现,怀着我孩子的妻子和我一起失踪了。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托尔达姆只在说这句话时,用力握紧了交叉在腿间的手指。
“骗人……父亲和母亲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可怕的事……!”
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
但托尔达姆毫不留情。
“这是事实。为什么我和我的妻儿被杀,而你们却活着?那个女人曾恳求说出生的孩子无罪,但为什么我要这么认为?”
托尔达姆对海瑟尔露出淡淡的微笑。
“不过,确实如此。你确实无罪。所以我没从你那里夺走任何东西。而在夺回一切后,我也没给你超出必要的东西。”
继母只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共犯。
米扎莉则是从某处捡来的孤儿。
“我给那个共犯的女人下了毒。她享受过好日子,应该满足了。……那个孤儿也因为魔导具的影响,脑子已经不正常了吧,但总比饿死街头强。”
托尔达姆平静地讲述着如何处置和利用这些人,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感觉,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是人类。
“正如我刚才所说,我只是从你那里拿回了属于我的东西。啊,伯爵家的生意之所以失败,是因为那个庸才一直沿用旧有的交易方式。我对那生意了如指掌。只需从庸才手中抢走客户就够了。”
于是,他袭击并绑架了因债务离家出走的父亲。
以牙还牙。
“我让那个饱受折磨、痛苦哭喊、乞求宽恕的男人陷入绝望。当我告诉他如何杀死你和你的母亲,以及他自己将如何死去时,他的表情真是值得一看。”
父亲在酷刑后被杀害。
但那个父亲,眼前的男人,他的妻子,还有腹中的孩子。
“但我唯独放过了你。让你继续存在。只要你工作,就给你饭吃,让你有家可归。我算恶贯满盈吗?我给了你如此多的慈悲,如果你还想寻死,那就去死吧。我反而更高兴。”
不,托尔达姆看着海瑟尔的脸。
“想象你带着那丑陋的伤疤,痛苦地活着,或许更有趣。你无法期待正常的婚姻和工作。就这样悲惨地活下去吧。”
面对发出低沉笑声的男人,海瑟尔咬紧牙关,下定决心。
——我会活下去。
托尔达姆所做的一切都是报复。
一个沉溺于绝望、一无所有的男人,仅凭这一执念活了下来。
“我告诉你,伯爵家会垮掉。夺回家产后,我让那个女人和孩子尽情挥霍。财产没了,生意也从那些承认无能的家伙手中全部转给了外人。已经无法挽回了。”
海瑟尔将不再是伯爵千金。
但那又如何?
在割腕的那天,作为千金的海瑟尔已经死了。
“我会幸福的……无论父亲和母亲是多么穷凶极恶的人……我都不会如你所愿……!!”
“随你便。我说过,我只是感到痛快,对你毫无兴趣。地狱的传闻也不会传到你耳中。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
就在这时,仿佛算准了时机,几个人匆匆跑来,围住了托尔达姆。
随后缓缓现身的是前几天向海瑟尔道歉的黑发青年,以及一位银发男子。
银发男子长发飘逸,身着黑衣,双手戴着黑色手套,拥有惊人的美貌却面带冷峻。他用紫色的眼眸俯视着托尔达姆。
“托尔达姆……不,前前任伯爵卢托里亚诺·格林德尔。你被指控谋杀前任格林德尔伯爵、前任伯爵夫人及现任伯爵夫人。此外,还有侵吞格林德尔伯爵家资产、冒充身份等罪名。我们还掌握了证据,证明你使用高依赖性的非法魔导具,对仆人和米扎莉小姐进行精神干涉。”
——请跟我们走一趟。
银发男子话音刚落,黑发青年便朝走廊大喊:“来人,给她治疗!”
周围瞬间喧闹起来,托尔达姆却仿佛享受着这种氛围,开口道:
“来得真慢啊,艾德斯·奥尔米拉吉。……没想到会被昔日好友戴上手铐。”
“我也很遗憾,卢托里亚诺。后悔没能早点发现并救你。别抵抗了。”
托尔达姆发出低沉的笑声,站了起来。
“放心,我没打算逃跑。我的复仇已经结束了。”
最后瞥了一眼海瑟尔的义父,满意地眯起眼睛。
“——不,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话音刚落,海瑟尔脸上便传来如毛毛虫爬行般的恐怖感觉,肿胀的热感之上,又仿佛被无数尖刺刺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着捂住脸,同时感到有人将手放在她头上。
伴随着“咔嚓”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碎裂,疼痛减轻,意识也随之远去。
『卢托里亚诺。她无罪。』
『她说不会如我所愿。那就让我看看,背负着永不消失的诅咒伤痕,她是否真的能幸福地活下去。』
『……叫克拉特斯来。解咒……』
『没用的,艾德斯。这是以我的生命为代价的诅咒……』
听着远处传来的对话,海瑟尔的意识沉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艾德斯的阴谋
“……那么,结果如何呢?”面对威尔米的询问,艾德斯平静地回答。
“赫泽尔小姐和米扎莉小姐在治疗结束后,根据她们本人的意愿被保护在本邸。卢托利亚诺目前已经结束了情况调查,正在等待审判判决。虽然有可能酌情考虑,但由于手段残忍,很可能会被判处斩首或绞刑。”
“……你们曾是朋友吧。”
“是的。他是同期中最优秀的一个。马勒菲登特也感到惋惜。当时,卢托利亚诺失踪,搜索未果,是因为害怕卷入麻烦的猎人将他藏了起来。”
威尔米深切地感受到,他们真的很幸运。
如果雷欧和义姐没有相识,或者艾德斯对威尔米没有产生兴趣。
他们很可能也会走上同样的毁灭之路,这一点都不奇怪。
达莉斯蒂亚、祖米亚诺、特蕾莎罗的事情也是如此,只要稍有差错。
“……我无法理解。”雷欧喃喃自语,显得疲惫不堪。
“如果伊欧拉被杀,一切都被夺走,我或许也会采取类似的行动,我能想象得到。但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卷入一切,甚至自己也走向死亡……那个人的妻子真的希望这样吗?”
卢托利亚诺妻子的尸体在宅邸的庭院中被发现。
挖掘出的白骨尸体被确认为她本人。
“……拥有如此深刻伤痕的少女们,确实没有其他人了。但是,被丈夫背叛,或者像伊欧拉一样遭受虐待的少女,在本邸中也有很多。”
这绝不是特别的事情,而是司空见惯的。
“不让这种事情变得司空见惯,是执政者或有权力者的职责。但即便如此,仍有许多人无法触及,会漏网。”
“成为特使后,我深感我们只能在事情发生后采取行动。对于尚未发生、未被发现的事情,我们无能为力,即使作为国王使国家富裕,最终这些事情仍会发生。”
“但是,可以减少吧?”
威尔米对仿佛在忏悔的两人皱起了眉头。
“你们不就是为了这个而努力的吗?”
“当然。”
“那就够了,不是吗?雷欧。你也不是神,不需要摆出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所以,你不想让我去本邸,对吧?”
“也有这个原因。”
艾德斯轻轻扬起眉毛,改变气氛地说道。
“既然父亲保护了许多寡妇,其中也不乏有人怀有将女儿许配给我的野心。”
因此,威尔米可能会感到不快。
他是这么想的。
但是,人的欲望、羡慕、嫉妒交织在一起,这就是社会。
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无论是在战场还是社交界,都必须利用手中的资源生存下去,这一点没有改变。
“我听了你的话,但我还是按计划,和伊欧拉义姐一起去。……至于是否选择赫泽尔小姐,取决于她本人的资质,脸上有伤并不影响能力。”
威尔米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歧视别人。
她见过太多只看外表就追求她的男人,而那些家伙往往内心空虚,口无遮拦。
“还有,雷欧。关于你刚才的疑问。无论妻子是否希望,这与摧毁伯爵家的人无关。”
“啊?”
“我希望义姐幸福,但伊欧拉是否喜欢艾德斯,这并不重要。人的行动,终究只是自我满足。”
内心的想法,只有互相交流才能明白。
就像义姐最终没有讨厌威尔米一样。
“妻子和那个人的感受,只有妻子和那个人自己才知道。与其纠结于此,不如你和义姐谈谈这些事情,做你认为对的事情。你不是要成为国王吗?”
威尔米说完,雷欧眨了眨眼……然后苦笑。
“是啊,我会的。”
“嗯。你和义姐一定能比现在做得更好。”
雷欧绝不是无能。
虽然有些被宠坏的甜腻之处,但作为王子,他认真学习,不笨,也能好好听人说话。
……虽然承认这一点让人不爽,但稍微转过头来说。
雷欧不再是刚才那副阴沉的脸,而是露出了讨厌的傻笑,耸了耸肩。
“我会努力不辜负期望。和伊欧拉一起。”
“就是这种地方让人讨厌!不用每次都强调吧!”
威尔米也想一直和义姐在一起,但她一直在忍耐。
“义姐暂时是我的!哼哼,你再也见不到她的脸了!真遗憾!”
“啊……果然还是不让伊欧拉去比较好……”
“我不会允许的!”
在轻松的斗嘴中,艾德斯轻咳了一声。
“嗯。在准备期间,威尔米有一件事必须做。”
艾德斯一边抚摸她的头一边说。
“要做什么?”
“掌握社交界。”
威尔米听了,歪着头。
“啊?为什么?”
“最近,我们阵营的一个年轻人惹了大麻烦。被称为第二王子派的教会势力,因他放弃继承权而转向中立派,但试图将儿子嫁给希安第一公主的势力,以及支持优秀的娜妮亚第二公主的势力仍然存在。此外,还有与宰相和军团长对立的公爵和侯爵。”
国家的粮仓和文武势力,无疑是最大的。
然而,当然也存在因权力而不满的人。
祖米亚诺引发的事件,对这些人来说是下一代的机会。
“因此,我们想抑制女性阵营的不稳定动向。伊欧拉和威尔米本来就不被欢迎与我们联姻。”
艾德斯说得没错。
毕竟两人都是因问题而没落的埃尔内斯特伯爵家的千金。
“用实力展示存在感。当然,可以充分利用王家和首席侯爵家的支持。”
“为了义姐,掌握敌对势力,对吧?”
威尔米哼了一声。
伊欧拉有魔术师团和国王夫妇的支持,但直接的背景仅此而已。
包括她本人的功绩在内,实力较弱,需要进一步平息周围。
“这是我的专长。”
“我知道。目前伊欧拉因协助雷欧的繁忙而暂缓社交,但一旦专属侍女确定,社交将正式展开。作为治疗王妃的她,存在感本身已经增强……”
“作为妹妹,我会好好整合,然后展示与义姐的亲密关系!交给我吧!”
原本,讨厌别人和笼络人心就是她的专长。
反过来,她也理解人们讨厌什么,喜欢什么。
只是周围有不需要这种演技的人,所以很少有机会发挥。
如果威尔米自己在社交界展示存在感,结果首席侯爵家奥尔米拉吉侯爵家将成为义姐的强大后盾。
“那么,作为工作的回报,艾德斯和雷欧,你们在选侍女时,把需要的人带来吧。好吗?”
两人同意后,艾德斯问道。
“需要谁?”
“首先是塞法尔特大人。既然放弃了嫡子身份,现在应该有空吧?在学校长假期间,选侍女时,以见习管家的身份引入本邸。
然后是卡拉。那孩子看人的眼光不输给义姐和我,作为支持我们身份不被揭穿的人员很合适。她熟悉仆人的必要素质,因为她的家庭背景。
还有达莉斯蒂亚大人。身材相似,作为我的替身进入本邸,从接待方的角度观察如何?如果困难,其他人也可以,但需要举止得体的人。
最后一个人。这个人可能最麻烦……”
威尔米闭上一只眼,竖起手指。
“请科尔韦拉夫人出山,作为最终判断,看看是否有适合侍奉王家的侍女素质的人。就这些。”
听到最后一个人的名字,雷欧歪着头。
“科尔韦拉夫人,是母后的教育负责人吧?你们认识?”
“是的。她曾担任我和义姐的家庭教师。”
“啊?”
似乎很意外,雷欧瞪大了眼睛,但很快点头表示理解。
“原来如此。难怪伊欧拉和你的举止如此优雅。”
“是的。虽然我只是小时候学过。她给予义姐与王太子妃同等的教育。”
比任何人都严格,且值得信赖的人。
对人选没有异议,艾德斯立刻点头。
“好的,我会安排。”
“向科尔韦拉夫人的请求,我会请母后帮忙。”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威尔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么,在准备完成之前,我去社交界征服那些淑女们吧!”
恶役千金的掌控。【前篇】
“呐,艾德斯?虽然需要的东西有点贵,但我可以用侯爵家给我的预算吗?”
“没问题。也不需要许可,不过你之前一直没用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不需要啊。不是为了我个人,而是为了不让侯爵家被小看才用的。”
与艾德斯进行这样的对话后。
威尔米为了参加夜会,准备好了所需的礼服、装饰品,以及作为伴手礼的物品。
随着社交季的到来,她叫来了似乎因为长假而闲得发慌的赛法尔特。
“包括艾德斯忙的时候,你能作为我的侍从陪我参加社交活动吗?”
“没问题。还有,不用敬语也可以。”
赛法尔特被废除了嫡子身份,毕业后将成为平民。
据说奥金伯爵家曾提议授予他男爵爵位,但赛法尔特本人拒绝了。
“不过,为什么是我呢?”
他似乎对自己被选中的原因毫无头绪,威尔米笑着告诉他:
“哎呀。为了追求卡拉,奥米拉吉侯爵家本邸执事的身份不是很有用吗?”
故意用大小姐的语气笑着说完,赛法尔特的表情变得僵硬。
“为、为什么会被发现……?”
“因为卡拉和我的姐姐是朋友啊。而且,她可是莱昂内尔王国目前最有权势的朗达特商会的千金。被召入王宫,作为王室御用商人的镀金谈判之余,闲聊几句不是很正常吗?”
据姐姐说,卡拉对他也颇有好感。
既然被直接拜托“请支持他”,威尔米自然没有不行动的理由。
赛法尔特一脸苦涩地摇了摇头。
“感谢您的好意,但让我靠关系上位还是有点抵触。”
“人脉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而且,我对赛法尔特大人……不,赛法尔特并没有特别提拔的意思。作为见习执事进来,之后就看你自己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
赛法尔特同意了,威尔米满意地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你会变得很忙哦。”
首先是夜会。
由希昂·莱昂内尔第一王女主办,贵族学校毕业的她将从候选人中挑选出有前途的人选,这是一场华丽的盛会。
届时,莱昂尼尔第一王子派的对立势力中最有权势的霍利罗公爵夫人将携子出席。
将希尔德特莱大人和希佐尔达大人赠送的“太古紫魔晶”加工成了项链。
以小巧钻石环绕设计的夜会星光,今天依然闪耀着美丽的光芒。
与身着正装的艾德斯和赛法尔特一同参加时,刚从假期归来解除禁闭(实为威尔米的护卫任务)的祖米亚诺,与妮妮娜小姐一同随行。
“嗨,米。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妮妮娜·卡尔克菲尔特伯爵千金。”
“初次见面。我是利罗德伯爵家的长女,威尔米。久闻您的大名。能与治愈魔术和魔导药学才女妮妮娜小姐相见,深感荣幸。”
“初次见面,我是卡尔克菲尔特伯爵家的长女,妮妮娜。为了向奥米拉吉侯爵大人的未婚妻、祖米亚诺的救命恩人之一表达谢意,特此前来。”
妮妮娜小姐微微一笑。
虽然从祖米亚诺那里听说她身体状况不佳,但脸上的苍白和淡淡的黑眼圈都被巧妙地用妆容掩盖了。
虽然发色和瞳色不显眼,但她小巧纤细的身材和可爱的容貌,尽管因紧张而略显礼节不足,但眼中却闪烁着深邃的智慧光芒。
她的成就如此卓越,却一直隐居在领地,这传闻似乎是真的。
不过,她与祖米亚诺的关系似乎很好,行礼后立刻高兴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听说祖米亚诺给您添了很多麻烦……那个……”
似乎不便在此多说,妮妮娜瞥了一眼祖米亚诺的手臂。
【服从手环】被他的袖口柔软的蕾丝袖子遮住了。
——理性却稚嫩,有些矛盾的人呢。
不过,从她不安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她对祖米亚诺的关心。
威尔米微笑着,决定消除她的不安。
“真的。看到您这样可爱的未婚妻,我也再次感到他所做的事是不可原谅的。……作为亲近的象征,我想将这只珍贵的手环赠予妮妮娜小姐,您意下如何?”
妮妮娜眨了眨眼,松了口气般放松了肩膀。
“好的,好的。非常乐意。我会负责任地保管。”
关于【服从手环】所有权转移的事,似乎顺利传达了。
“看吧?我说得没错吧?米不是会让妮妮娜不安的孩子。”
“哈哈,”祖米亚诺笑着,威尔米和妮妮娜同时瞪了他一眼。
“别得意了!这、这都是你的错!”
“妮妮娜小姐说得对。在这里让你跪下也不为过!”
“还是算了吧。好不容易掩盖的丑闻,会暴露的。”
艾德斯清了清嗓子,从旁插话。
他只在和威尔米在一起时才会在正式场合露出笑容,或许因为参加的机会还不多,绅士淑女们对魔导卿搂着威尔米肩膀的微笑议论纷纷。
作为首席侯爵和掌管国家粮仓的侯爵家的公子,其未婚妻才女的谈笑果然引人注目,备受关注。
赛法尔特像影子一样站在艾德斯和威尔米身后,但由于天生的美貌,他的存在也被注意到了。
“那么,我们去向其他人打招呼吧。好吗,艾德斯?”
“嗯。”
随后,他们向宰相阁下和希佐尔达、军团长阁下及其兄弟图尔吉斯等人致意。
“图尔吉斯大人,原来是双胞胎啊……”
威尔米看到他身旁长相相似的红发青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我哥哥。”
“你好,利罗德小姐。我是以轻浮闻名的亚当斯·德尔特拉德。”
他眨着一只眼,爽朗地笑着,与文静的图尔吉斯不同,性格开朗。
“今天达莉丝蒂亚小姐也会来,所以我想顺便见见弟弟的心上人。”
“……亚当斯。别说得让人误会。”
图尔吉斯似乎顺利接近了达莉丝蒂亚,但她只是婚约候选人之一。
尽管阿巴卡姆公爵的态度尚不明确,但近日在全贵族面前揭露的“公子魅惑事件”中,作为幕后黑手的他受到了严厉的目光。
“图尔吉斯和希佐尔达也是被操纵的,真正的犯人是帝国内部的激进派魔药组织”这一事实后来广为流传,但仍有人怀疑。
敌对派系因图尔吉斯未被废除嫡子身份而散布“反而可疑”或“轻易被他国操纵,资质不足”的言论。
人们喜欢耸人听闻的传闻,拖敌人后腿是常事,所以暂时放任不管。
罪魁祸首祖米亚诺表面上与此无关,暗地里也因【服从手环】的存在和削弱魔物的手环及药物的开发者身份而免罪,显得从容不迫,图尔吉斯的辛苦显得有些无理。
“祖米亚诺的罪行一旦公开,失去他的头脑和手腕会更麻烦”是包括国家上层在内的所有人的看法。
同情图尔吉斯的辛苦时,亚当斯向涅特军团长问道:
“对了,父亲。我可以告退了吗?”
“别胡闹。”
他用冰冷的眼神俯视儿子,似乎有什么隐情?威尔米抬头看向艾德斯。
他若无其事地靠近耳边,低声耳语:
“……希昂殿下的婚约者首选是亚当斯。”
“诶,真的吗?”
“嗯。原本剑术就比图尔吉斯优秀,但总是游手好闲。说什么责任之类的免谈。”
表面上是为了不干扰弟弟的爵位继承,但也有他本人的性格原因。
一旦图尔吉斯的继承确定,他打算加入骑士团。
为了不让这个战力流失,希昂王女本人也对他有好感,因此被列为首选。
“所以他想逃?”
“嗯,他就是那种逃避责任、讨厌嫡子身份的男人。”
威尔米半眯着眼,艾德斯移开了头。
这时,周围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
“这一代的奥米拉吉侯爵家真的是亲第一王子派的吗……”
“之前一直保持中立才对……”
“看,莱昂尼尔殿下的婚约者……”
“啊,埃尔内斯特事件的……原来如此……”
对于观望的人们,通过展示与亲王家派各家的良好关系,奥米拉吉侯爵家的立场已经充分传达。
“差不多该入场了。”
随着魔导具的光芒逐渐减弱,喧闹声也平息下来。
“……糟了,来不及了……”
“闭嘴,亚当斯。”
亚当斯呻吟着,被父亲抓住后颈的同时。
“——希昂·莱昂内尔第一王女,驾到!!”
司仪洪亮的声音响彻全场。
恶役千金的掌控。【中篇】
与莱奥和泰格利姆王子一样,海昂第一王女殿下也拥有端正的容貌。
她那双淡绿色的眼眸透露出凛然的气质,头发则是比莱奥他们更浅的紫色。
她身材纤细,与意志坚强的兄弟们不同,她的存在感如同她的发色一样淡薄。
作为千金小姐的华贵,或是王族应有的威严。
这些她都没有,只给人留下一个谦逊的公主形象。
露出额头的发型和沉稳的表情,让人感受到她的聪慧。
——就像个玩偶一样。
或许她缺乏自己的意志,或者说,这类特质在她身上显得稀薄。
即使拥有能通过窥视眼睛大致了解人性的能力,这种能力虽然帮了大忙,但也太过奇异,连我都无法看清她的本质,这或许是因为她的意志真的稀薄,或者她极其擅长隐藏。
“亚当斯大人,您与第一王女殿下关系亲密吗?”
“啊……算是有点吧”
面对在扇子下小声低语的薇尔米,他回答得含糊其辞。
这时,艾德斯不动声色地补充道:
“最近他似乎在四处躲避。海昂殿下只有在与亚当斯有关时才会变得不同。”
“怎么个不同法?”
“她会拼命跟在后面。完美掌握他的日程,甚至有传言说她利用‘王家的影子’来追踪亚当斯的动向。
亚当斯来王城训练时,她会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他微服出行时,目的地总是亚当斯所在之处。
一旦有亚当斯与其他千金的婚约传闻,立刻就会烟消云散。
即使侯爵家禁止她出入,她也能莫名其妙地自由进出。
还有传闻说,某天亚当斯回家时,发现她面无表情地读着他藏起来的春宫书。”
“喂,奥尔米拉日侯爵……! 别在这儿暴露你用权力调查的事……!”
“我没调查。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老实说,我听得毛骨悚然。
——这哪是喜欢,简直是跟踪狂吧?!
难怪她对亚当斯大人以外的一切都兴趣缺缺,存在感稀薄似乎是天生的才能。
简直是直奔堕落的道路。
“……但这不就跟定了婚约一样吗?”
霍利洛公爵夫人不是正推举自己的儿子成为海昂第一王女的未婚夫吗?
“实际上,只是亚当斯错过了缴税的时机而已。”
“我可不想进王室……! 就算娶了她分家,我也想再自由一段时间……!”
亚当斯大人的呻吟声中,内特军团长一记拳头砸下。
“你享受着侯爵家的恩惠,还敢说这种话……!!”
顺便一提,由于海昂殿下在场,我们一直小声交谈。
当她视线扫过亚当斯大人,转向我们时,薇尔米感到背脊一阵发凉。
——绝不能和那位大人以及亚当斯大人扯上关系……!
本能地感到危机,薇尔米立刻下定决心。
艾德斯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这蠢货,该履行贵族的职责了……!”
“我按你说的以优异成绩从学校毕业,没离开王都,还出入骑士团,帮忙处理领地事务……!”
“这就够了吗,你这笨蛋……!”
内特军团长和亚当斯大人的口角还在继续。
但从父亲的态度来看,亚当斯大人加入王都骑士团并与海昂殿下订婚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亚当斯不能离开王都’的条件,大概是因为海昂殿下有追随他离开王都的风险。
——这里的王室,恋爱也太自由了吧?
为了恋人建沙龙,为了不让圣女去教会放弃继承权离家出走,还有侯爵公子被跟踪狂盯上。
政治联姻这个词去哪儿了?
不,或许正因为政治上几乎正确,又随心所欲,所以才成问题。
照这样下去,娜妮奥第二王女和蒂格第三王子恐怕也有很强的个性。
——这样一来,即使放着不管,霍利洛公爵夫人的派系力量也会削弱,没必要特意出手。……不过,还是谨慎为妙。
削弱敌人的力量总是好的,拉拢盟友也没坏处。
霍利洛家治理着相当富饶的谷物产地,属于文官派系,前公爵在现任国王即位前曾作为王弟担任宰相。
于是。
接下来是绝对不能多嘴的国王陛下和王妃陛下驾临,按爵位顺序向两位陛下致意后,与艾德斯愉快地跳了支舞,补充了精力。
“我出去一下。”
终于,薇尔米带着侍从塞法尔特,开始为计划行动。
首先前往霍利洛公爵夫人处。
“哎呀,那边那位是尤奥拉·欧内斯特小姐的妹妹吗?”
晚辈主动向长辈搭话有失礼仪。
在稍远的地方静静注视时,对方先开了口。
露出额头的柔顺棕色直发,金色混入同色眼眸的女性。
旁边站着一位与母亲相似的垂眼青年,大概是公爵公子。
这位年过四十却风韵犹存的夫人话语中,薇尔米优雅地微笑。
——一上来就是讽刺。
既不是用薇尔米自己的名字,也不是以艾德斯未婚妻的身份,而是以“姐姐的跟班”来揶揄。
不久前还顶着“虐待姐姐夺走未婚夫的义妹”这一光荣称号,社交圈的人真是现实。
“我是利罗德伯爵家的长女,薇尔米。初次见面,霍利洛公爵夫人。您那如初绽花蕾般优雅的公子,今晚定会让盛开的青百合也羞红吧。”
——您的儿子,被千金们警惕着吧? 对第一王女殿下眼红,被误以为迷恋她而失态了吧?
这番话,用糖衣和礼物包装递上。
“我也被那朱红的眼眸迷住了呢。”
薇尔米瞥了一眼公子,抛了个媚眼,微笑着变换表情,公子虽仍微笑,但喉结动了动。
——真是好对付。
这位看似温柔的公子其实是个好色之徒,四处寻花问柳,这是从艾德斯那儿听来的。
原以为他会轻易被这种小伎俩勾引,果然如此。
“哎呀,真会说话呢,利罗德小姐。”
霍利洛公爵夫人呵呵笑着,不愧是身经百战的社交之花。
她准确读出了薇尔米的讽刺,做好了反击准备。
不过,薇尔米的目的不是与这位夫人针锋相对。
而是闪电战后的即时王都陷落。
“霍利洛公爵夫人,您知道白天流行的人工宝石吗?”
“当然。最近质量好的很多,我也收藏了一些。”
对贵族夫人来说,鉴别能力是必备的。
即使自己不行,也要有信得过的眼力人侍奉,以防财产被侵蚀。
她佩戴着适合夜会场合和身份的钻石项链,品味高雅。
薇尔米唰地打开扇子,靠近霍利洛夫人,在甜腻的香水味中微微皱眉,耳语道:
“您胸前的钻石,有几颗是赝品呢……不如换个地方重新镶嵌。如果需要,我可以为您介绍。”
委婉告知后,薇尔米优雅退开,霍利洛公爵夫人的眼神变了。
虽然脸色未变,但嘴角微微紧绷。
——公爵夫人胸前的钻石,有几颗是假货哦。
如果薇尔米在夜会上公开此事。
她立刻会被传为不识货的夫人。
这场夜会是为第一王女挑选未婚夫的场合,若其母被视为无法守护财产的人。
“我认识一位优质的人工宝石商。他在休息室旁等候,不如一起去看看?”
“好啊,当然。你在这儿等着。”
“是,母亲。”
留下公爵公子,薇尔米与霍利洛公爵夫人一同离开。
然后指着休息室说“去摘花”,同时将扇子打开四下。
扇骨的四根支柱,即“准备马车”的意思。
薇尔米让仆人传达,意味着“这是借贷,赝品的事我会保密”。
霍利洛公爵夫人疑惑地看着,薇尔米眯眼微笑。
“利罗德小姐。我先在休息室等您。”
“那太好了。我想与夫人交好。也想介绍我姐姐给您。”
暗示加入我方,从塞法尔特手中接过黑色小盒和印章。
轻轻打开盖子递给夫人,她看到内容物后倒吸一口气。
盒内是魔银打造的辟邪手镯,镶嵌着邻国巴尔扎姆帝国出产、施加诅咒感知祝福的人工魔宝玉。
这是最新魔导技术的魔导具,尤其是人工魔宝玉,最近才成功炼制,能在诅咒魔导具发动时发光示警。
价格可想而知,极其昂贵。
即使是人工宝石,也与日常使用的廉价品截然不同。
“作为亲近的证明。借此机会,希望您也能与这位宝石商交好。他是值得信赖的人。”
——加入我们,就能得到这样的东西。
霍利洛公爵夫人难以置信地盯着薇尔米。
“你……”
“是的。”
“……我有点不舒服。抱歉,能准备马车吗?”
“那可不行。我很乐意为霍利洛公爵夫人效劳。”
“我会向丈夫转达……”
“好的。我想他也会欣然同意。我的未婚夫艾德斯与南部边境伯爵有交情。……据说他们在寻找能帮助谷物进口的家族。”
暗示双方丈夫也能通过“王室派的武门贵族”建立联系,没问题。
这成了最后一击,霍利洛公爵夫人屈服了。
“期待今后愉快的交往。”
“好的。宝石商的介绍改日再谈。那么,失陪了。”
薇尔米优雅行礼离开,边走边抱怨。
“累死了。”
塞法尔特看着她,仿佛在说“难以置信”。
“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就说服了……”
“不过是软硬兼施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很了不起……”
算了,这都不重要。
“接下来……梅伦德侯爵家和莫洛侯爵家。”
思考着如何对付比霍利洛公爵家地位低但可能制造麻烦的两家,薇尔米回到了艾德斯身边。
恶役千金的掌控。【后篇】
夜会之后。
霍利洛公爵夫人邀请参加茶会,威尔米便应邀前往。
她加入我方派系的事,似乎还无人知晓。
不巧的是,威尔米目前没有母亲陪伴,无法像普通千金那样由父母陪同出席,但既然她已成年并订婚,也就不会受到过多非议。
“今日承蒙邀请,不胜感激。”
威尔米向主办者霍利洛公爵夫人致谢。
今日她依旧带着侍从塞法尔特出席,使得年轻千金们略显兴奋。
他虽是因负面原因出名的废嫡子,但容貌俊美,能得体地与千金们交谈。
而且,他的成绩并不差。
虽因王室之罪受罚,但与奥尔米拉吉侯爵家的联系,使他作为长女继承家业时,仍可考虑招婿,算得上优质人选。
即便是次女或三女,若成为威尔米的随从,未来有望成为侯爵家的执事,如今正是投资的好时机。
若有意拉拢,即便是敌对派系,也不愿得罪威尔米。
那些没有这些背景的夫人……比如有儿子而非女儿的人,对此颇感碍眼,反应自然不佳。
“欢迎光临,利罗德伯爵千金。今日请务必与我同席。”
在对抗势力的贵妇们注视下,初次见面的威尔米被霍利洛公爵夫人邀请同席,引起她们窃窃私语。
“哎呀,真是荣幸。一定前来叨扰。”
——最初还是另坐一席为妙。
威尔米眯眼暗示,霍利洛公爵夫人会意地微微点头。
“起初,与其他年轻人交流也是好的。在座的各位千金,都是好孩子。”
“是的,心情十分愉悦。最近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在恩内斯特伯爵家时,她也常参与社交,但因母亲伊莎贝拉的出身和养父的无能,主要与同级别的伯爵家及以下家族交往。
被艾德斯软禁……保护……看中后,基本上只参加莱奥或艾德斯有需要的夜会,且从未离开他们身边。
因此,与上位千金及夫人们的交流极少,且原本就与亲王室派人士交往为主。
“请务必称呼我为雅汉娜?”
“谢谢。也请叫我威尔米。雅汉娜大人。”
威尔米对霍利洛公爵夫人,即雅汉娜大人的话报以微笑点头,贵妇们更加骚动。
——那个奥尔米拉吉侯爵家,要加入我们派系了吗?
——家格虽高,但初次见面就被邀请同席,还被允许直呼其名,关系竟如此亲密?
其实并非如此。
细想便知。
或者说,刚才议论纷纷的贵妇们,难道没在前几日的夜会上看到威尔米他们与亲王室派同行吗?
雅汉娜大人的态度,与其说是对沉默的感激,不如说是威胁起了作用。
尽管如此,从她身上感觉不到太多恶意,这倒是有些奇怪。
威尔米并非单纯加入派系,而是打算将整个派系纳入王室派……更确切地说,是奥尔米拉吉侯爵家派系。
实际上,了解内情的人会明白,在亲交方面,奥尔米拉吉侯爵家是“表面中立”,但在实务层面,他们确实保持“中立”。
派系始终是另一回事。
伊欧拉姐姐与威尔米只是姐妹关系。
能持续自称“中立”却保持亲密的原因在于。
姐姐放弃了女伯爵头衔,威尔米作为养子入继,使得国内贵族最重要的后盾——“娘家”在法律上不存在联系。
此外,威尔米作为被认可的利罗德伯爵的亲生女儿,属于特殊地位的公爵家……与王室无血缘关系,但因特殊力量的血统而不降为侯爵的分家。
正因如此,雅汉娜大人的邀请,表面上可以毫无冲突地接受。
内情如何,在贵族社会中是常有的事。
从这个意义上说,威尔米掌控反王室贵妇势力,使之成为“表面中立的势力”,以达到平衡,这大概是艾德斯的意图。
“威尔米大人。稍后再见。”
“好的,失礼了。”
——今日的目标,两人……
威尔米环顾会场,寻找她们是否已到场。
“在那边。”
“嗯。”
塞法尔特的低语,威尔米点头回应。
比预想中更快找到。
两人同坐一席。
维内德·梅伦德侯爵千金。
以及,伊莉·莫洛伯爵千金。
陪同的夫人们,大概在雅汉娜大人预定的席位。
两人以扇掩口,绿发的维内德难掩对威尔米的敌意。
蜂蜜色头发的伊莉,眼中也带着些许怨恨。
维内德,威尔米颇为熟悉。
她是比威尔米他们高一级的学生会成员。
自然知晓威尔米和姐姐在毕业派对上的风波,对她们的校园生活多有目睹。
可以说,她对散布不负责任谣言的威尔米的随从,以及看似默默承受的姐姐(包括外貌)颇为厌恶。
与达莉斯蒂亚大人立场相似。
她以为入学后未曾上学的莱奥的心,已被变美的姐姐不知不觉俘获,因此在夜会上表现得充满敌意。
或许是贵族的高傲使然,又或者曾对莱奥有过爱慕。
若是前者,她本人声称婚姻缺乏贵族正当性。
若是后者,即便莱奥改变了发色和瞳色,但面容未变,她未能认出时,便已不言自明。
无论如何,与达莉斯蒂亚大人不同,她连“沙龙”都未被邀请。
另一位,伊莉,威尔米明白她的敌对原因有所不同。
更确切地说,她的理由与“家族”有关。
与她同年级却无交集的她,已有婚约。
目前流传着婚约可能解除的谣言。
——起因是艾德斯接任外务卿。
国王命令下的更替,并非因原外务卿尤拉夫·阿维洛伯爵有过失。
国王陛下预见外交局势将趋紧张,视当前为非常时期而非和平时期,看重艾德斯的谈判能力而非阿维洛伯爵的交际能力,故进行更替。
此外,魔导省由阿巴卡姆公爵家掌管,特务卿由王太子莱奥担任,阿维洛伯爵失去职位,降为外务辅佐官。
他本人虽表示理解,但对此愤愤不平的是阿维洛伯爵之子的未婚妻伊莉的娘家。
即莫洛伯爵家。
莫洛伯爵虽有能力,但财力方面野心勃勃,因其领地控制着连接巴尔扎姆帝国、东方芬杰夫皇国及岛国亚特兰蒂斯的海路要冲,通过贸易积累了与爵位不符的财富。
阿维洛伯爵家在和平时期也易于与下级贵族交往,虽为伯爵家,却有望晋升侯爵,莫洛伯爵家亦然。
简言之,他们是“实质上的侯爵家”,两家联姻,因外务卿与主要贸易领主的身份,在与他国贸易中占据关键位置。
正如苏米亚诺的娘家,对粮食自给率贡献巨大的奥尔布兰侯爵家是内政支柱,莫洛伯爵家则是外交支柱。
完全与王室敌对是不利的。
国王陛下的决策导致这一关系破裂,他们表达不满或推卸责任都令人困扰。
基于这些情况,威尔米必须让这两人屈服……或者说,建立友好关系。
“久违了。我是利罗德伯爵家长女,威尔米。可否与您同席?”
她展露亲切微笑,维内德和伊莉虽戒备,仍同意了。
短暂寒暄后,威尔米切入正题。
“莫洛大人,与未婚夫阿维洛伯爵之子的关系可好?”
伊莉对威尔米的提问略显不悦。
“……是的。私下里我们关系不错。”
“婚礼日期定了吗?”
“不。还没有。”
也就是说,个人意愿是想结婚,但家族目前不支持。
原本千金们并无选择婚约者的权利,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她特意强调“私下”,表明不愿解除婚约。
既然如此,事情就简单了。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我有个提议。”
“提议?”
“是的。近日,伊欧拉姐姐将举行选拔侍女的考试。姐姐私下托我推荐合适人选。”
她轻描淡写地透露,伊莉和维内德的眼神立刻变了。
——哎呀,比预想的聪明嘛。
威尔米对她们印象不深,但看来并非愚钝,于是调整了评价。
“哦,是这样啊。”
“我感兴趣。”
虽然戒备未消,但她们对提议表现出兴趣。
伊莉看重的是奥尔米拉吉侯爵家的推荐。
维内德则对王太子妃专属侍女的身份感兴趣。
“如您所知,姐姐的处境并不理想。因此,不能让不可信之人接近她,对吧?”
威尔米直视维内德的眼睛说道,后者略显动摇。
她自知曾对姐姐不友好。
与达莉斯蒂亚大人一样,曾是莱奥婚约者候选人的她,至今仍未订婚。
成为王太子妃专属侍女,无疑会增添光环。
但威尔米装作对此一无所知,继续询问。
“所以,我们在寻找可信赖的人。梅伦德大人,您有婚约吗?”
“惭愧……尚无良缘。”
“您知道塞法尔特被废嫡的事吧?他即将作为奥尔米拉吉家的执事见习生入职……弟弟弗里大人还未订婚,作为兄长有些操心。对吧?”
“……嗯,是的。”
塞法尔特突然被点名,表情僵硬。
——真的假的!差五岁啊!!
仿佛能听到他内心的呐喊。
威尔米暗示维内德,若加入她们,将介绍十五岁的弗里给她。
奥古姆伯爵家本身条件不错。
对她来说并非坏事。
虽然婚期会推迟几年,但梅伦德侯爵家地位较高的武门,与拥有多个矿山的奥古姆伯爵家在武具材料供应上也能匹配。
对弗里来说是否好事尚不确定,但只要他喜欢维内德,问题就不大。
然而。
“原来如此……真是令人担忧呢,塞法尔特大人。”
“请不必用敬称。虽然担心,但他刚入贵族学校……”
双方反应微妙。
——嗯?这是有心上人的节奏吗?
从维内德的反应推测,伊莉开口了。
“利罗德大人。”
“请叫我威尔米。”
“好的,威尔米大人。关于侍女的推荐,是以谁的名义?”
“当然是奥尔米拉吉侯爵家的推荐。”
伊莉眼中闪烁期待。
理由简单,若得到奥尔米拉吉侯爵家的推荐,她将同时获得王太子妃与奥尔米拉吉侯爵家的双重联系。
伊莉与未婚夫阿维洛伯爵之子真心相爱。
但与外务辅佐官阿维洛伯爵家保持联系,相比外务卿显得薄弱。
因此,莫洛伯爵考虑与其他有实力的贸易贵族联姻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若伊莉成为姐姐的专属侍女,且得到外务卿艾德斯的推荐,婚约问题将迎刃而解。
阿维洛伯爵是艾德斯的辅佐官。
伊莉若能强化这一联系,维持与外务卿的关系,与阿维洛伯爵之子的婚姻反而有利。
“真是好消息。我可以申请吗?”
“当然。不过有考试,具体细节尚未公布。”
“没关系。我可以先和父亲商量吗?”
“好的。”
至此,伊莉已被说服。
她本非敌对姐姐之人,只要家族问题解决,她身份可靠,礼仪教养俱佳。
毕竟来自贸易家族,她精通外语。
姐姐虽无需翻译,但招待外国宾客时,她将大有用处。
——接下来,是维内德大人。
无法以婚约者引诱,需另寻策略。
当然,备选方案早已准备。
“梅伦德大人意下如何?”
“……我恐怕……”
“真遗憾。若能在姐姐身边,卡拉大人常来呢。”
“什么……!”
维内德瞪大眼睛。
这就是备选方案。
维内德对外国珍品的热爱近乎狂热。
姐姐派系的隆达特商会,擅长陆路运输的西方诸国商品。
与掌控东方的莫洛伯爵家千金伊莉交好,更多出于个人兴趣而非家族意愿。
也就是说,她极度渴望与卡拉建立联系。
“奥尔米拉吉侯爵家最近与巴尔扎姆帝国联系紧密,处理该国商品。最近,艾德斯还促成了北部邻近的帝国贵族隆达利兹伯爵家与隆达特商会的合作。我们家也与帝国有大量交易。”
奥尔米拉吉侯爵家是首席侯爵家。
财力雄厚,甚至被认为超过王室,在东西方及周边国家拥有众多产业。
其影响力之强,堪称财阀,即使不直接参与,人脉影响也广泛存在。
“隆达利兹伯爵家……连接北方国家的领地间铁路……”
“是的。我现在穿的礼服,就是隆达利兹工坊的作品。”
艾德斯送来的晚礼服,从胸口到下摆,由白至紫渐变,饰以银线刺绣。
一同送来的艾德斯的礼服,深蓝底色配铂金刺绣与朱红背心,两人色彩相映。
“……多么……美妙。”
维内德露出陶醉的表情,威尔米再加一把火。
“我希望能与梅伦德大人亲近……真遗憾呢。”
“请叫我维内德。嗯,或许我可以再考虑一下?只是……单凭我个人意愿无法决定。”
梅伦德侯爵家虽是武家,但依附文阀的霍利洛公爵家。
与武门最大派系的涅特军团长和阿巴拉特边境伯爵家保持距离,更倾向于治安维护,如警备省和广域自卫团的管理。
“那么,我也像伊莉大人一样称呼您威尔米。是的……现在无法立即答复。”
虽希望能建立更强联系,但威尔米判断维内德也已基本被说服。
关于梅伦德侯爵本人的意愿,只能交给艾德斯处理。
与霍利洛公爵的联系似乎顺利,应能代为美言。
作为侯爵家,顺应依附者的意愿,通过王太子妃加强与王室的联系,利益更大。
正当威尔米思考之际。
“打扰。在美丽花朵的欢谈中插话或许失礼,但能否让我加入?”
声音传来。
转头一看,站在那里的……是前几日见过的雅汉娜大人的儿子。
※※※
茶会后的马车中。
塞法尔特除了惊讶,别无他感,静静望着窗外的威尔米大人。
近来愈发闪耀的铂金色长发,挑战性猫眼般的朱红瞳眸,纤细的主人察觉到他的视线,挑起一边眉毛。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她露出可爱而精致的容颜,歪着头,展现出让人难以想象她已将公爵夫人至有力家族的千金们迅速纳入麾下的天真。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塞法尔特如此想着,露出暧昧的笑容。
“不,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几乎所有的有力者都成了盟友。”
被魔导卿看中,将王室派的有力子弟至圣女的光之骑士纳入麾下,接着又掌控敌对派系。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对自己所成就的一切既不骄傲也不自满,仿佛理所当然。
“是吗?”
“是的。说实话,有点可怕。”
“有艾德斯的支持嘛。有了权力,能做的事自然多了。还有解咒的力量。”
——不,绝对不是这样。
世界并非单纯到仅凭权力就能左右一切。
若被上位者压制,内心如何暂且不论,至少表面上会服从,但威尔米的情况是对方仰慕她。
塞法尔特自己也是如此。
“人际交往,我也自认不错,但看到威尔米大人,自信就像孩子般消失。”
“哪有。你性格好,又能妥善应对。而且温柔。”
——她大概觉得自己性格不好吧。
“温柔”这个词,最近塞法尔特觉得是为威尔米大人量身定制的。
对伊欧拉大人如此,对苏米亚诺大人也是。
即使牺牲自己,即使遭遇危险,她也从未抛弃任何人。
塞法尔特自己,图尔吉斯大人,希佐尔达大人,达莉斯蒂亚大人。
特蕾莎罗也是,还有许多其他人,都被她拯救了。
就在此时,马车抵达奥尔米拉吉别邸,准备迎接艾德斯大人归来。
“欢迎回来,艾德斯。”
“我回来了,威尔米。乖孩子吗?”
“当然,待会儿再聊,总之大家都成了朋友!”
“很好。”
平时对他人几乎面无表情的艾德斯大人,唯独对威尔米大人露出近乎宠溺的微笑,将她拥入怀中。
“做得好。”
“……只是夸奖?”
白天如恶女般周旋的威尔米大人,对试图离开的艾德斯大人露出不满的表情。
“什么意思?”
“我,很努力的!”
她鼓起脸颊,略带羞涩地向艾德斯大人撒娇。
“给,给点奖励不过分吧!?我可是听话了!”
她那仿佛比实际年龄更显稚嫩的撒娇方式,让艾德斯大人加深了笑意,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
“好吧,待会儿,房间里再说。”
听到这句话,威尔米大人满足地离开他的怀抱,塞法尔特心想。
——真的,请在自己房间做吧。
老实说,对至今无法触碰心爱之人的自己来说,这种甜蜜互动简直是毒药,塞法尔特不禁目光游离。
公爵公子之意。【前篇】
时间回到茶会上。
——霍利洛公爵公子,劳顿。
前几日夜会上对威尔米的媚眼发出赞叹的青年,单从外表来看并非不堪之人。
他继承了母亲的棕色头发和同色眼眸。
年龄比威尔米大两岁,与兹米亚诺等人同龄。
那张甜美温柔的面庞,想必骗倒了不少贵妇和小姐。
——『来者不拒,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夜会后询问兹米亚诺,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塞法尔特,好久不见。”
“久疏问候,真是抱歉。”
面对劳顿愉快的问候,塞法尔特同样微笑着回应,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啊,原来是玩伴啊。
既然知道兹米亚诺和塞法尔特属于“轻浮组”,那他们之间应该就是这种关系了。
至于是否真的对女性出手,那就另当别论了。
茶会中途闯入的劳顿,让伊莉和维内德同时皱起眉头,用扇子遮住了脸。
——伊莉显然很讨厌他。维内德……似乎有些不同?
她对劳顿的厌恶中,愤怒和烦躁的成分似乎更重。
“毒蜂来采蜜了,伊莉小姐。”
“哎呀,真讨厌。能不能在被蜇之前离开呢?”
威尔米心想,即便对方是公爵公子,这样的言辞也太过分了,但他所做的事确实让人难以给予尊重。
毕竟,他的所作所为并非空穴来风,据兹米亚诺所说,是“真的在干那种事”。
“哈哈哈,我只是无害的杂草,伊莉小姐,还有维内德小姐。”
劳顿本人毫不在意,耸了耸肩。
看来他并非自尊心极强的人,这也让赶走他变得更为棘手。
“我有些话想对威尔米小姐说。”
“哎呀,我什么时候允许你直呼我的名字了……”
威尔米望向远方回应,劳顿故意夸张地睁大了眼睛。
“哎呀,真是失礼了,威尔米小姐。是关于前几日夜会的事。”
“夜会的?哦,是我对霍利洛公爵公子抛媚眼的那件事吗?”
此言一出,伊莉的眼神变得冷淡,维内德的气氛也愈发紧张。
“那件事确实非常迷人。不过,我还不至于对已有亲密伴侣的小姐出手,那样太不解风情了。”
“哎呀,我听说花儿向阳而开时,您会伸出温柔的手呢?”
“如果是善于拟态的食虫花,我摘取时也不会有罪恶感。”
劳顿毫不掩饰地承认,威尔米对他的评价有所提升。
——来者不拒,原来如此。
意思是不会强求,只与愿意共度一夜的人交往。
劳顿瞥了维内德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转回威尔米。
“母亲推荐的花,我实在不感兴趣。既然您对学友有意,那就更不用说了。”
他完全理解背后的内情,并谴责了母亲的计划,随后眨了眨眼。
“我们家最近与高贵的血脉有些疏远。我个人认为,降为真正的家臣并无大碍。”
霍利洛公爵家在两代前获得公爵爵位,到了劳顿这一代将降为侯爵。
他觉得这样也不错。
“不过,能保持一点联系总是好的,这一点我能理解。所以,虽然有些失礼,但我对刚才听到的事有些在意。”
伊莉和维内德将成为王太子妃侍女的消息。
——原来如此。
如果维内德尚未订婚,那么即使不强行介入成为希昂王女的配偶,也能以侯爵的身份保持与王室的联系。
“要帮忙说情,也得看本人的意愿吧?”
对霍利洛公爵夫人,威尔米并不介意推荐,但如果维内德本人不愿意,她也不想强求。
毕竟大家才刚认识不久,威尔米也不想给人留下恶意的印象。
“……如果是父亲的意愿,我会遵从。”
维内德移开视线,苦涩地说道。
她也到了适婚年龄。
如果爵位与年龄相配,这门亲事并不算差。
劳顿和维内德都是王子王女的婚约候选人,从旁人的角度看,他们都是优质的选择。
——只是她似乎不太情愿。
“浑浊的水会腐蚀花朵,霍利洛公爵公子。”
“我虽四处采花,但从未掺杂虚假的蜜。”
意思是即使交往,也不会背叛。
“……我个人更希望进入分家。那样会更自在。”
面对维内德的拒绝,劳顿睁大了眼睛。
威尔米回想起贵族年鉴,劳顿确实有个弟弟。
看来维内德宁愿选择弟弟,也不愿与劳顿有牵连。
本以为他会因此不快,劳顿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原来如此。这或许也不错……”
“啊?”
维内德惊讶地看着他,劳顿又将目光转向威尔米。
“嗯,听到了有趣的话。打扰了,告辞。”
劳顿微笑着离开,威尔米思索着他的目的。
——难道……
原本雅汉娜夫人希望劳顿成为王女的降嫁对象。
从他的语气来看,继承公爵家这件事,劳顿和弟弟似乎都可以接受。
因此,年长的劳顿被安排给希昂王女,因为他是更有可能继承的人选。
至于这是因为他被寄予厚望,还是不被期待,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公爵家内部讨论后,维内德选择弟弟,那么主家和分家的继承人可能会互换。
而劳顿本人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或许,利宗大人的婚事会落到我头上……?为什么那位兄长的性格会那样……”
听着伊莉的困惑和维内德略带羞涩的对话,威尔米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劳顿那意味深长的态度让威尔米有些在意。
不过,既然维内德似乎更喜欢弟弟,那就推荐他吧。
几天后。
“……威尔米小姐,能打扰一下吗?”
“怎么了?”
塞法尔特一脸苦涩地询问,威尔米回应道。
“劳顿大人给我寄了封信。我想请教该如何回复。”
“信里说了什么?”
威尔米问,塞法尔特递出信件,回答道:
“他说,‘奥尔米拉日侯爵家和王太子妃殿下是否在招募新的执事或侍从’——就是这样。”
公爵令息的含义。【后篇】
无法揣测劳登真实意图的威尔米决定与他见面。
她试着询问艾德斯是否知道些什么,他微微一笑,回答道:
“我从未听说过他的女性关系出现问题。虽然他的方法本身并不算高明,但在情报收集方面确实有效。”
简而言之,劳登并非仅仅是个好色无能之辈。
于是,威尔米决定与他见面。
“听说有选拔考试?”
“是的,计划在本邸进行。原本是保密的,您是从哪里得知的?”
“咦?最初是从兹米那里听说的。”
听到劳登的话,威尔米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扇子。
“……兹米亚诺?”
由于关于【服从手环】转让的讨论尚未在包括国王陛下在内的上层结束,兹米亚诺仍与赛法尔特轮流担任威尔米的侍从。她不由得瞪了他一眼。
“哈哈,嘛,如果是劳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什么叫没问题啊!”
威尔米瞪着兹米亚诺,他却毫不愧疚地露出满脸笑容。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件事呢?”
他似乎知道内情,试图将话题引回劳登身上。威尔米强压怒火,转向劳登。
“我也在考虑是否要应聘。”
“您不是公爵家的继承人吗!?”
基本上,高位贵族的爵位会传给长子。
如果没有男性继承人,接下来是直系女性,或是养子或继承人的丈夫。
而非继承人的女性基本上会出嫁。
非继承人的男性,如果没有成为养子或入赘,则会分割领地,赐予多个爵位……例如,有人归还的领地……成为分家领主。
贵族过着奢侈的生活,同时肩负治理领地的责任。因此,子女的教育花费巨大,放弃赋予的义务基本上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劳登却说:
“没问题。公爵之位可以让弟弟继承。我们家与现王室一样,采取‘谁做备选都无所谓’的教育方针。”
如果他想被雇佣,那么他的愿望与向希安公主殿下或侍女候选人维内德求婚一样,是为了与王室建立联系,同时也是为了与奥尔米拉吉侯爵家建立联系。
真是贪婪。
仅仅向维内德求婚似乎还不够。
“那么,让您的弟弟担任执事不也可以吗?或者说,堂堂霍利洛公爵家,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威尔米不由得半眯着眼,讽刺道。
“多一条关系多一份好处。而且,弟弟来了我就不能自由玩耍了。既能给家族带来利益,又不必娶妻,这样的立场非常诱人。”
“我们可不觉得雇佣您有什么吸引力。”
或许是因为周围没人,劳登毫不掩饰自己的好色本性,露出甜腻的笑容。
“侍奉美貌的侯爵夫妇,把家和漂亮的妻子推给弟弟……然后自由自在地四处游荡,多有趣啊。还能听到各种八卦。”
“……兹米亚诺。从亚当斯大人到您,您周围都是这样的人吗?”
“失礼了吧?不要把希佐尔达和图尔吉斯也混为一谈啊。啊,对了,我和劳不一样,我可是只钟情于妮妮娜的。算是吧。”
“别把我过去追求你的事当作没发生过!”
“哈哈,那也是呢。”
兹米亚诺并不否认自己与劳登的相似之处,威尔米感到头疼。
“不过,劳应该还是有点用处的吧?”
“如果能成为执事,我发誓在侯爵家内绝不染指女性。”
“那是当然的!!”
本邸里有许多受保护的贵族女性,原本让一部分人接手也无妨。
——但唯独这个男人,总觉得他会玩得太过火……!!
劳登无疑是女性的敌人。
“我觉得挺好的。威尔米,你不也觉得劳还算有用,所以才没有拒绝见面吗?”
同席的人选选错了。
兹米亚诺说的是事实,威尔米无法否认。
“……您真的有意作为执事侍奉吗?”
“是的。”
“我会用契约魔法束缚您,让您发誓不染指女性。”
“如果有许可的话,当然可以。”
劳登微笑着回答,威尔米却从中察觉到了什么。
奥尔米拉吉本邸。
想成为执事的理由。
劳登的好色本性。
舍弃原本地位的强行之举。
“……您该不会是在本邸的侍女中有目标女性吧?”
威尔米问道,劳登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哎呀。真厉害……兹米,你认可的主人果然不一般,利罗德小姐真是了不起。”
“对吧?威尔米就是这样的孩子。”
“果然如此!?”
“说是目标,可能有点不太准确。不过,我确实对她有想法。”
“这不就是一样吗?”
“在我心里是不同的。那么,您的答复是?”
劳登眨了眨一只眼,威尔米犹豫是否该征求艾德斯的意见。
“我真心想在奥尔米拉吉侯爵手下工作。我也想看看,作为间谍,我和伯爵家的那些人,谁更优秀。”
面对他挑衅的话语,威尔米叹了口气,做出了决定。
“好吧。不过,您只是候补。如果有什么可疑的举动,我会立即解雇您。”
“非常感谢。”
劳登高兴地道谢,威尔米却感到一丝后悔,又有些兴奋。
最近她才发现。
威尔米其实很喜欢那些凭自己的意志挑战和努力的人。
名誉伯爵夫人的乐趣
“哎呀,不行哦,威尔米。那样用力的话布料会变形的。”
“呜,沾了水的布真的好重啊……!手臂都疼了……!”
那一天。
威尔米和义姐一起,在王家的私人宫殿的庭院里练习洗衣服。
两人都穿着下级侍女的工作服,系着围裙。
她们身后,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理所当然地悠闲观望的,是负责接送威尔米并等待接下来行程的艾德斯。
午餐前,今天提早结束工作的莱奥出现,对眼前的景象感到茫然。
周围,从王妃那里借来的少数侍女们,虽然表情不变,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不停地流着冷汗。
“你们不是在练习做侍女吗……?为什么在洗衣服……?”
打扫洗衣等家务是下等的工作。
莱奥的疑问是极其自然的。
“做饭不行,但接下来还要跟义姐学习打扫呢!我和义姐要作为下等侍女来观察侍女的工作。如果连最基本的工作都做不了,那怎么行呢?”
“不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做下等工作!?”
“因为对待下人的方式最能体现人性啊。而且,下级侍女中也可能有好人才。”
威尔米一边甩着疲惫的手臂一边回答。
为了雇佣更多的人,听说艾德斯也在使用下级贵族出身的人来做下等工作。
“辛苦了,莱奥。”
同样在洗衣服的义姐,一如既往地向莱奥露出美丽的微笑。
“啊,谢谢……不对,连伊欧拉也!?洗衣服的话,手会变粗糙的吧!?”
“哎呀,最近洗衣服也很轻松哦?有使用水作为媒介去除污垢的魔术道具,而且小时候做过的事情让我感到怀念呢。”
义姐笑着说,但那段经历并不是可以轻松笑谈的事情。
果然,莱奥并不认同。虽然可以理解。
“不是,这不是问题所在吧!?你们是王太子妃啊!?在典礼前受伤怎么办!?还有晒黑!?”
“不只是手粗糙,我们还用了保护全身皮肤免受晒伤和损伤的魔术道具,所以没问题。晚上我也会用自己调制的草药护肤霜,万无一失哦!”
义姐兴奋地谈论着自己擅长的制作,眼睛闪闪发光,双手紧握,可爱得让人崇拜。
——今天义姐依然如此尊贵……!
威尔米一边想着,一边陶醉地叹了口气。
“不是,这也不是问题所在吧!?”
“你还是那么吵呢。冷静点吧。”
好心情被大声打扰了。
威尔米半眯着眼瞪着,但莱奥并没有闭嘴。
“怎么可能冷静!?为什么未来的王太子妃和首席侯爵夫人要做下等工作!?艾德斯你为什么不阻止!?”
艾德斯也皱着眉头,捂着耳朵,似乎想说“真吵”,然后哼了一声回答。
“你在学校时做的事情和这没什么区别吧。反而你为什么要大惊小怪?男爵少爷?”
“呃……真是怀念的称呼啊……”
“那时候,以你的【变化之戒】为基础开发的魔术道具,我也改良了哦!看!”
义姐晃了晃手臂,上面戴着的几个重叠的手环发出清脆的声音,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随之变化。
头发变成了暗淡的棕色,眼睛也变成了同样的颜色。
虽然面容没变,但印象大不相同。
戴上学校时代用的无度数黑框眼镜后,莱奥眨了眨眼,然后露出了微笑。
“偶尔看到这样的样子,还挺新鲜的……”
“是吗?”
义姐有些害羞地歪着头,似乎要进入两人的世界,威尔米有些不高兴。
“哼哼,看吧莱奥!我和义姐是一样的哦!”
同样变成暗淡棕色的头发和眼睛,威尔米抱住了义姐。
艾德斯喉咙里发出咕噜声,手捂着嘴小声嘀咕。
“变成同样的颜色后,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总觉得有些相似。是举止吗……?”
“像吗!?艾德斯,真的!?”
“嗯。”
“呵呵,真高兴呢,威尔米。”
就在这样的对话中,带着旧识侍女奥蕾亚的义姐的侍女长露莉索出现了。
“失礼了。差不多是午餐会准备的时间了。”
听到这句话,威尔米和义姐起身准备换衣服,迅速待命的侍女们开始收拾洗衣工具。
“好久没见到那位了呢,义姐。”
“是啊。必须打起精神,不能再让她指导了。”
“义姐没问题的!问题是我……”
毕竟只在小时候学过,即使被说和义姐相似,肯定还是有很多不礼貌的地方。
威尔米有些紧张,但义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没问题的。威尔米的举止很漂亮。”
接下来要见的是同意参加本邸选拔会的两位礼仪老师。
同时也是王妃的教育者。
——科尔韦拉伯爵夫人。
换好衣服,前往午餐会场的路上,被侍女带来的夫人深深低下头。
似乎没有染发的打算,灰白的头发整齐地束起。
背脊仿佛嵌入了钢铁般笔直,上半身纹丝不动,走路的姿态令人着迷。
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慈爱的柔和微笑,深深地行礼。
“请抬起头。请随意。”
“向肩负莱昂内尔王国未来的小太阳,莱奥尼尔王太子殿下,以及慈爱深蓝的小满月,伊欧拉大人致以问候。今日承蒙邀请,深感荣幸。同时,向守护王国智慧之光,如今又以聪慧维系各国和睦的奥尔米拉吉外交卿及其未婚妻,利罗德伯爵千金致以深深的感谢。”
缓缓抬头的科尔韦拉夫人完美的臣下之礼,让威尔米内心冷汗直冒,和大家一起回礼。
“科尔韦拉夫人。感谢您接受邀请。”
“与莱奥尼尔王太子殿下一起,深表感谢。”
“能与冠以高贵荣誉的德雷斯塔夫人共进午餐,深感喜悦。”
“与奥尔米拉吉侯爵家当家一起,献上尊敬,感谢重逢的喜悦。”
莱奥站着,手放在胸前表达感谢,艾德斯以魔导卿的正装长袍袖卷起的贤者之礼,义姐和威尔米则行礼。
三人一起抬头,科尔韦拉夫人静静点头。
——看来及格了……。
不要被夫人的外表欺骗。
那位淑女的微笑下,住着礼仪与教养的魔鬼。
虽然脸上带着微笑,声音温和,但一旦犯错,就会被那无法言喻的压迫感的目光贯穿,身体动弹不得。
她是拥有伯爵夫人称号,年岁增长却依然美貌的女性,但单身。
作为子爵家的三女出生,凭借罕见的智慧和努力,从下级宫廷侍女晋升为先代王妃的私人宫殿高级侍女。
并在被任命为现王妃的教育者时,被赐予职业女性最高荣誉称号“德雷斯塔伯爵夫人”。
此后十多年,作为现王妃的侍女长工作的她,为了履行与生前关系良好的义姐母亲的约定,遗憾地辞去职务,作为家庭教师谋生,并作为教育者访问了埃尔内斯特家。
一边用餐一边愉快交谈,说明计划。
“最初很惊讶呢。伊欧拉大人作为王太子妃站立,以及现在又让我负责侍女的选拔。年纪大了还这么兴奋。”
“想到邀请您的是威尔米。没有给您添麻烦真是太好了。”
“怎么会是麻烦。两位都成为了出色的淑女呢。”
科尔韦拉夫人真心高兴地夸奖,威尔米也笑着回应,感到既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夫人改变了笑容,目光中透出一丝锐利。
“那么,关于侍女的选拔,需要多深入地考察适应性呢?”
被问到的威尔米微笑着回答。
“请毫不留情,连指导也一并赐教。”
“原来如此。包括作为下等侍女加入的伊欧拉大人和威尔米大人在内呢。明白了。”
——呃。
内心“啪”地一下,威尔米僵住了,但勉强忍住没有表现出来。
如果在这里表现出动摇,指导肯定会更加严格。
真是自找麻烦。
但与威尔米不同,义姐高兴地回答。
“当然,如果能那样做我会很高兴。”
——啊啊啊,义姐!!
为什么要说这种多余的话!!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当然不能表现出来。
表面上平静,但有些愉快地笑着看着这边的艾德斯,午餐顺利结束。
科尔韦拉夫人离开后,威尔米在房间里哭了起来。
姐妹们的邂逅
——我要变得幸福。
被称为“伤颜”的海瑟,怀着这样的信念,在奥尔米拉吉侯爵家的主宅中默默工作着。
然而,这个家族已经腐朽。
准确地说,是管理这个家族仆人的那些人。
尤其是女仆长,实在不行。
——阿隆娜·德斯塔姆。
她原本似乎是德斯塔姆伯爵家的成员,该家族是侯爵家的附属家族。
结婚后离开家族,竟然与海瑟的娘家格林德尔伯爵家关系密切,曾在一个子爵家担任夫人。
但阿隆娜原本就有强大的家族背景,结婚后长期在侯爵家担任高级女仆,趁着夫家没落的机会离婚,恢复了原姓,成为了女仆长。
她似乎因为娘家——或者说养父托尔达姆的没落,而对海瑟和同样被保护的米扎丽怀恨在心。
工作繁重,任务繁多。
但这样也好。
她随时可以离开这个家,海瑟也丝毫没有想过要继续在贵族家中工作。
因为这张脸。
她认为,如果不懂得工作,没有技能,就无法生存,所以能够完成大量工作是很重要的。
以前学过的刺绣、钢琴、教养,或许对幼儿有用。
但连贵族学校都没上过的海瑟,仅凭这些大概无法成为家庭教师。
所以,无论是修道院的杂工还是商家的帮手,只要能找到工作,她都想尽可能多学一些技能,以便能够好好工作。
幸运的是,工资是按时发放的。
因为据说家主派来的检查员会突然到访,口头确认连杂工的工资是否都发放到位。
由于雇佣了许多有特殊情况的贵族夫人和小姐,为了防止中间克扣,采取了这样的措施。
所以,她有钱。
虽然没见过家主,但想必是个好人。
只是,和前任家主一样,他很少回到主宅,所以内部事务都由女仆长和管家随意处理。
但海瑟明白家主为什么不想回来。
大概是因为有很多不自量力的情人吧,海瑟这样想着。
——差不多该离开了吧。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主宅迎来了转机。
——低级女仆和杂工的人数一下子增加了。
原本,由于女主人的缺席,以及被保护的贵族夫人和小姐们,宅邸的规模并不需要太多人手。
据说,为了迎接家主的未婚妻威尔米·利洛德伯爵小姐入住主宅,正式增加了人手。
随着家主的回归,新来的女仆们也开始兴奋起来。
——你们这些人,怎么可能被看上呢?
家主被称为冷酷无情的魔导卿。
在威尔米小姐成为未婚妻之前,社交界一直传闻他身边没有任何女性,海瑟从一位没落贵族的小姐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找情人,更不用说抛弃现在的未婚妻,与其他女性订婚了。
毕竟,家主对仆人都很温柔。
海瑟还听到了其他传闻。
据说,未婚妻入住主宅的同时,将从招募的女仆候选中选出侍奉王太子妃的女仆,因此雇佣了很多人。
原本的仆人也有机会,但海瑟完全不抱希望。
——因为这张脸。
海瑟脸上的伤痕是托尔达姆的诅咒留下的,无法消除。
据说如果真想消除,花时间解咒是可能的,但需要巨额费用。
即使没有这些,她也没打算消除。
伤害自己的是她自己,割腕、毁容,最终伯爵小姐海瑟死了。
现在的海瑟,因为有这道伤痕,才成为了普通的海瑟。
所以。
“伤颜~!你不参加王太子妃女仆的选拔吗?”
“怎么可能参加。你以为凭这张脸能通过?别傻了。”
海瑟一边洗衣服,一边毫不掩饰厌烦地回答笑嘻嘻的米扎丽。
这座宅邸的洗衣工作似乎很轻松。
据说是因为魔法师协会试制的一种形似洗衣板的魔法道具,使得污渍很容易去除。
——“笑脸”米扎丽。
她是代替海瑟在格林德尔伯爵家被宠爱的孤儿。
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总是若无其事地搭话,黏人得让人厌烦。
但据那位耐心听海瑟说话的黑发男子——好像是叫特务卿的显赫头衔——说,米扎丽似乎失去了除了“笑脸”之外的所有表情。
“……在你的家族中,她一直被强迫保持幸福的笑容。如果不遵守,就会受到惩罚。据说她身上满是看不见的淤青。”
听到这些,海瑟并没有同情。
那种深仇大恨,不会因此消散。
但她也没有时间去纠结这些,所以放任不管。
并不是因为发现米扎丽和自己处境相同。
海瑟必须变得幸福,让注定堕入地狱的托尔达姆难堪。
即使脸上有伤。
即使成为平民。
为了过上自己认为幸福的生活,不需要怨恨的对象,与其花时间在这些事上,不如努力追求幸福更重要。
所以,即使同样被安排了繁重的工作,她也不介意悠闲的米扎丽坐在旁边,继续搭话。
“我会参加的~。王宫不是很厉害吗?”
“你长得漂亮,努力的话也许能行。不过礼仪方面还需要再改进。”
海瑟随意回答,米扎丽笑嘻嘻地竖起两根手指。
“那就没问题了!最近新来的杂工们举止优雅,说可以教我们礼仪,作为交换我们教她们杂工的工作~!今天她们也帮忙,工作很快就完成了,所以想介绍给伤颜!”
“啊?”
“来,这边这边!”
米扎丽回头招手,两名穿着新杂工制服的少女走了过来。
两人都有棕色的头发和眼睛,一个将长直发编成辫子盘起,另一个将波浪卷发扎成发髻。
直发的那个,面容温和温柔,另一个则像猫一样有着吊眼的倔强面容。
乍一看并不出众,但仔细看会发现她们都拥有精致的容貌。
正如她们承诺要教米扎丽礼仪,她们的站姿也很优雅。
两人都戴着相同的手镯。
“您是海瑟小姐吗?我叫阿洛伊。”
“我叫米伊。和姐姐是姐妹哦!请多关照!”
——不像啊。
这是海瑟对她们自我介绍后的感想。
除了颜色,发质和面容都完全不同。
但既然她们自称姐妹,那就这样吧。
米扎丽和海瑟也不像。
没有血缘关系是理所当然的,但她们也有类似的情况。
来到这里的贵族大多都有“特殊情况”。
“我是海瑟。请多关照。”
说完,她继续回到傍晚被安排的洗衣工作中。
晾衣服的事,由低级女仆中擅长热系魔法的女孩负责,付给她固定的费用即可。
因为明天早上,不管是否被安排,海瑟肯定会被阿隆娜女仆长责骂。
如果因此被罚不能吃饭就糟了,所以花一次饭钱算是便宜的了。
这时,三人开始帮海瑟洗衣服,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们。
“你们在干嘛?”
“大家一起做,不是更快吗?快到吃饭时间了。”
阿洛伊理所当然地说,海瑟皱起眉头回答。
“……我不会付钱,也不会欠你们人情。”
“没关系。不如说,你也一起来吧?”
不知为何,米伊兴奋地看着她。
“听说你不参加王宫女仆的选拔,打算以平民身份去城里。听说你工作能力不错,那学点礼仪也没什么损失吧?我们也想尽快适应杂工的工作。”
——米扎丽。别多嘴。
海瑟对初次见面的人随意透露自己的情况感到不快……但她点头同意了米伊的提议。
“如果是交换条件,那可以。”
不管情况如何,这个提议本身非常值得感激。
长期过着低于仆人的生活,连说话方式都变得粗俗,如果想找到条件好的工作,礼仪是必要的。
“但你们既然有资格教别人礼仪,为什么还做杂工呢?”
明明可以成为低级女仆。
她正想着,两人对视后咯咯笑了起来。
然后,米伊说:
“我们对考试和晋升没什么兴趣。”
“王宫和高位贵族的女仆,感觉太拘束了。”
阿洛伊也说,海瑟对她们的态度产生了好感。
但她没有露出笑容,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
“我也这么认为。”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
后来,当海瑟得知这两人的真实身份时,差点吓晕过去,同时后悔与她们交好。
——被骗了。
海瑟后来笑着这么说。
“嘿,侍女长原来是那么坏的人啊。”
“何止是坏。伯爵家垮掉是因为被捕的前伯爵,而伯爵抛弃亲戚则是因为周围的人原谅了杀害自己并夺取家业的亲生父亲。她因此怀恨在心,把气撒在我们身上。”
“完全是在迁怒呢。”
“对吧?你明白的吧,阿洛伊?”
“我明白。我家也有个养父做了类似的事,想要杀害我的姐姐……”
在房间里,与阿洛伊和米伊这样交谈的赫泽尔,脸上浮现出米萨莉从未见过的笑容。
——能笑出来真是太好了。
虽然感觉有点想哭,但这种情感离内心太远,米萨莉没有哭出来。
因为自己已经不再为露出微笑而感到痛苦。
无论是在宅邸还是这里,赫泽尔总是紧绷着脸。
但如果自己不再关心她,她可能会因为态度恶劣而不再与任何人交谈。
赫泽尔和米萨莉在仆人楼同住一室,大概也是知道内情的侍女长的刁难吧。
米萨莉无微不至地照顾赫泽尔,主动与她搭话。
起初被无视,但渐渐地开始与她交谈。
米萨莉是个孤儿。
懂事时就在孤儿院,不知道父母是谁。
有一天,一个自称托尔达姆、脸色苍白的男人收养了她。
“从今天起,你要叫我父亲,旁边的女人叫母亲。”
转头一看,一个穿着侍女装、蜂蜜色头发的女人笑眯眯的。
米萨莉因为拥有与她及格林德尔家夫人相同的蜂蜜色头发而被选中。
——然后,地狱开始了。
在仆人楼,礼仪被硬生生地灌输进她的身体。
用拳头、脚和鞭子。
“绝不能在显眼的地方留下伤痕。”
托尔达姆严令,并亲自在米萨莉身上示范。
而且,无论何时,对谁,都必须做到。
“要看起来幸福,要笑。”
无论举止多么得体,乐器弹得多好,知识掌握得多深。
如果笑不出来,就会受到惩罚。
有一天,托尔达姆给了笑不出来的米萨莉一条项链。
上面挂着一个不透明的黑球。
“握住它。”
握住后,痛苦减轻了。
“笑。”
她露出了笑容。
她笑了。
“如果笑不出来,就握住它。”
一切都按他说的做。
痛苦时,艰难时,想哭时。
她立刻握住那个球。
当她能一直保持微笑时,夫人去世了。
第一次进入宅邸,米萨莉见到了赫泽尔,托尔达姆命令她:
“说‘狡猾,想要’,从她那里夺走一切。全部。然后无视其他。”
米萨莉照做了,夺走了一切。
说实话,她并不感到内疚。
因为眼前的一切仿佛发生在远方,即使夺走一切,赫泽尔穿的衣服也比孤儿院的好得多。
工作的话,自然会有饭吃。
只是,她周围那些华丽的东西消失了。
后来,虽然不再想要,米萨莉还是从赫泽尔那里夺走。
起初,宝石和裙子让她有些高兴。
但贵族的生活和衣服都让她感到束缚和沉重,很快发现那些并不美好。
她知道赫泽尔用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但她无视了。
因为除了夺取时,她被要求无视。
而且,即使握住黑球,仍有一种感觉无法消失。
——不想被杀。
在宅邸生活的日子里,恐惧支配着米萨莉的心。
然后,她羡慕赫泽尔。
因为。
米萨莉在不从赫泽尔那里夺东西的日子里,会被打到几乎发疯。
只要稍微看她一眼,全身就会被掐。
如果声音让赫泽尔听到,就会被塞上口球,无法发声。
那时,黑球也会被拿走。
即使如此,也必须保持微笑。
微笑,微笑,微笑。
如果没有,头会被按入水中,直到几乎溺死。
但从未被杀。
“笑。夺。无视。否则,这将继续下去。”
不想痛苦。
不想痛苦。
不想被杀。
必须笑。
但不想死。
不想死。
不想死。
她只想着这些。
所以羡慕赫泽尔。
住在宅邸,工作,穿衣,虽然食物不多但能吃。
只是被夺走,被忽视。
米萨莉穿着漂亮,被打磨得光鲜亮丽,但全身是伤。
她觉得,不痛苦更好,原本赫泽尔那样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然后,那天来了。
赫泽尔尖叫着冲进来,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米萨莉表情几乎崩溃,握住了黑球。
它啪地一声碎了。
托尔达姆从旁边命令她:
“嘲笑。”
那一刻,米萨莉脑中有什么东西断了。
即使看到血溅和赫泽尔绝望的脸,她也感觉不到什么。
即使没有黑球。
一直支配全身的恐惧和紧张消失了,米萨莉能轻松地笑了。
——做了坏事。
笑着看着倒下的赫泽尔,米萨莉想。
因为没有怨恨。
因为不想死,所以夺走了。
但没打算夺走生命。
所以,听说她得救了,觉得“太好了”,仿佛那是远方的事。
一个有着波浪银发、面容英俊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不知为何让奇怪的水晶遮住了手。
他说是“魔力波形记录”,但米萨莉不懂。
她是孤儿,不是贵族。
问起时,银发男说“魔力人人都有,只是普通平民不够强或未经训练”。
她不太感兴趣。
只是觉得,魔力似乎人人都有。
但现在的状态很好。
心不受干扰。
一切都感觉遥远,微笑和身体都不再痛苦。
在来到侯爵府前不久,银发男和一个草莓金发、银瞳的美少女来访。
不知为何,美少女看到米萨莉时倒吸一口气,露出痛苦的表情,伸手对她做了什么。
“勉强,灵魂和肉体还连在一起……魔力也完全扭曲了。虽然进行了治愈……但不知道是什么在维系她,似乎只有一个东西。”
银发男默默点头,和美少女一起离开。
之后,米萨莉和赫泽尔一起进了府邸。
赫泽尔,即使被叫“赫泽尔”也不回应米萨莉。
大概,因为米萨莉是唯一知道她常说的“伯爵千金赫泽尔”的人。
意识到这点后,米萨莉开始叫她“伤脸”。
然后,赫泽尔开始和她说话。
她说,这样的脸就好,要这样幸福,她挺直了背。
所以,米萨莉想。
对眼前笑着的赫泽尔。
“太好了”,她想。
不像米萨莉那样只是动动脸的微笑。
是从心底笑出来的。
米萨莉要参加王宫侍女的考试。
赫泽尔不参加。
如果通过考试,就会和赫泽尔分开,但可能会得到很多钱。
因为侍女长讨厌赫泽尔,她可能不会留在这里。
那样的话,米萨莉也觉得留在这里没意义,所以想成为王宫侍女。
肯定能上街,不用担心吃饭。
如果赫泽尔有困难,可以借钱给她。
如果没通过,就和赫泽尔一起离开。
在街上的生活,对现在的两人来说,应该不会太辛苦。
“嘿,米萨莉?”
因为米伊和赫泽尔不知何时开始热烈交谈,阿洛伊静静地走过来,露出温柔的微笑。
——看起来温柔又美丽。
米萨莉一边想着这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笑容,一边回答。
“什么?”
本以为只是普通聊天。
“——你喜欢赫泽尔吧。”
她低声说道,米萨莉愣住了。
“是吗?”
自己也不太清楚。
“也许吧。”
她随意回答。
很久以后,米萨莉才明白阿洛伊话中的深意。
自己依赖着唯一允许自己接近的、处境相似的赫泽尔。
那似乎是让自己没有崩溃的原因。
据说,通过救她,自己也在试图自救。
那时,米萨莉也能自然地笑了。
虽然生气和悲伤还是不太擅长。
但心和感情已经足够接近,能想到“也许是这样吧”。
让她接近的,肯定是虽然冷淡但允许她留在身边的赫泽尔,以及总是温柔微笑对待她的阿洛伊。
“我不需要你照顾。做你喜欢的事吧?”
“嘿,米萨莉。如果赫泽尔幸福,你也可以幸福。”
恶役千金的成长
“我,又一次没能察觉到。”
在会面中确认了事实后,艾德斯面无表情地这样说道。
威尔米静静地跪坐在沙发上,将艾德斯的头紧紧抱在胸前。
表面上,事件被报道为“企图夺取家产的平民因生意不顺,虐待女儿导致事件发生,最终自暴自弃杀害妻子并自取灭亡”。
通过将焦点引向耸人听闻的部分,包括海泽尔等人的立场在内,真相将被全部掩埋。
“如果那时能找到鲁特利亚诺,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
“这不是艾德斯的错。我也对莱奥说过,人并非万能。后悔的话可以尽情倾诉,但不要过分责备自己。”
人生没有如果。
即使心怀悔恨,时间依然流逝,而在这期间,越是沉溺于阴暗的思绪,心灵所受的伤害就越深。
威尔米深知,未能拯救亲近之人的愧疚感,是深深刺痛艾德斯内心的最大原因。
他之所以立志在魔导省驱除诅咒,根本原因就在于未能救出养育自己的母亲和姐姐。
“不要只数失去的东西,艾德斯。你肩负着新的责任。鲁特利亚诺希望那个女孩,即使背负着她自身的憎恨,也能走向未来。”
鲁特利亚诺对海泽尔脸上留下的伤痕施加了诅咒。
解除它需要庞大的魔力以及向拥有此力量之人支付巨额代价。
但艾德斯有能力支付这笔钱。
即使他无法独自承担,只要威尔米和父亲联手,解咒也是可能的。
利罗德家族以擅长辅助魔法的朱红色瞳孔血统著称,而父亲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父亲曾给予威尔米“与自己比肩”的高度评价。
虽然因无需而未曾取得解咒师资格,但威尔米的解咒能力实则强大。
况且,即便鲁特利亚诺以生命为代价施咒,只要其中不含负面情感,便不会成为死后增强的诅咒。
父亲也曾说过,施术者一旦死亡,诅咒终将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海泽尔的伤痕之所以依旧存在,仅仅是因为她自身希望保持现状。
此外,若非海泽尔的存在,鲁特利亚诺肯定不会采取如此迂回的手段,也不会盯上米扎莉,而是直接导致伯爵家崩溃。
他唯一留下的,就是托付给艾德斯的东西。
尽管是以传闻的形式,但他之所以说出真相,也是因为信任艾德斯。
毕竟,他对艾德斯怀有深厚的友情,足以让他因艾德斯失去家人而深受打击,因此他不太可能不信任艾德斯。
记住仇恨并予以反击,那是当事人的事。
人有多面性,在艾德斯心中,他依然是那个友好的朋友,而对于连面都没见过的威尔米来说,更无需对他怀恨。
威尔米抱着艾德斯的头,握住他的左手,轻轻摘下手套。
她将脸颊贴在他裸露的左手上,那里因烧伤疤痕而皮肤扭曲,既有光滑的烧伤后皮肤,也有隆起变硬的筋状表皮。
尽管不影响活动,但艾德斯并未用治愈魔法消除这些疤痕。
它们既是悔恨的印记,也是他决心的证明。
对海泽尔而言,脸上的伤痕无疑也是离别的证明。
“我或许无法完全理解你、鲁特利亚诺和海泽尔的心情,艾德斯。”
威尔米稍稍拉开身体,俯视着抬起头来的爱人,微笑道。
“但我可以像这样陪伴你,倾听你的故事,尽我所能帮助你们实现愿望。就像你一直以来对我做的那样。”
他可能认为自己丑陋,那只留有烧伤疤痕的手。
但威尔米正是被这只手拯救的。
包括这些疤痕在内,她深爱着他。
她也希望海泽尔能找到这样一个人。
“——那么,你就做我的妻子吧,威尔米·厄内斯特。”
如果那时艾德斯没有说出这句话。
“你只要能救姐姐伊欧拉,什么都愿意做吧,威尔米·厄内斯特?那就嫁给我。这样,我会救你姐姐,并给你足以随心所欲生活的支持。”
如果他没有伸出援手。
威尔米就不会活到现在,也无法像现在这样握住这只手。
她想要尽己所能,回报拯救她的艾德斯。
“被艾德斯收留时,我一无所有。但现在,有许多人愿意帮助我,我也能向艾德斯和其他人伸出援手。你和我,都不是孤单一人。”
教会她这些的,正是艾德斯。
在别邸中,他以各种方式向威尔米表达爱意。
就这样,一点一滴,她逐渐走出封闭,与人交往。
如今,她不再只是被保护在掌心的小公主,而是站在艾德斯身边,与他共同对抗不公的伴侣。
“我会和姐姐一起,帮助托付给你的海泽尔和幸存的米扎莉展翅高飞。作为她们随心所欲生活的后盾,作为奥尔米拉日家的女主人。”
威尔米再次紧紧抱住艾德斯的头,将鼻子贴近他波浪般的银发,在发旋处落下一吻。
“不要责备自己。但要把感受说出来。这样,你会好受些。……痛苦吗,艾德斯?”
“……嗯。非常痛苦。心在撕裂。”
“真让人难过。”
“是啊。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乌里也是位开朗的女性。再也看不到他们一起欢笑的样子了。”
“还能回忆起吗?”
“至今仍历历在目。”
“那么,在你记忆中的他们,依然活着。他们一定希望你能记住他们的面容。因为无论被谁怨恨,对你来说,他们都是重要的朋友。”
“……是啊。你说得对。”
艾德斯将脱下手套的左手环住威尔米的腰,用力抱住。
没有听到啜泣声。
但胸口处,似乎有湿润的感觉缓缓扩散。
“威尔米。……有你在,真好。能救下你,真好。”
“我也很高兴是艾德斯救了我。从今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只要我们两人携手,一定能帮助更多的人。”
现在,未来,艾德斯都能尽情倾诉痛苦。
不让那个从不示弱的人独自承受深深的伤害。
“这件事,除了姐姐,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海泽尔和米扎莉,就交给我们。……她们能幸福地微笑,就是我们希望的结局。对吧?”
“嗯,是啊。”
艾德斯的声音一如既往,平淡得甚至有些冷淡。
——我知道,你其实是个能感同身受他人悲伤的温柔之人。
所以,想哭的话,就哭吧。
艾德斯,在我面前,不必逞强。
就像他曾宠爱威尔米那样。
威尔米也想宠爱艾德斯。
那天,威尔米一直抚摸着艾德斯的头,直到他抬起头来。
……后来稍微调侃了他一下,结果被深吻到几乎站不住,这让她很不服气。
分担了艾德斯的一份重担后,威尔米随后前往了主宅。
※※※
一个月后。
威尔米·利罗德伯爵千金莅临主宅,包括米在内的全体仆人整齐列队于入口前,深深鞠躬迎接。
铂金色的秀发,朱红色的眼眸。
在艾德斯的陪同下从马车中走出,手腕上层层叠叠的镯子叮当作响,她步伐优雅,身材略显高挑。
半扎起的长直发随风轻扬,她优雅地走过,仆人们依次抬起头。
他们身后,一位老妇人也静静地跟随。
在玄关前,两位主人和老妇人转身,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兼任护卫的努阿。
“威尔米·利罗德”的脸被施了魔法、让人看不清五官的薄纱覆盖。
这是王妃陛下曾患皮肤病时制作的魔导布。
艾德斯向仆人们宣布:
“介绍一下。从今天起,将在此居住的我的未婚妻,威尔米·利罗德伯爵千金。还有一位,想必你们中不少人已听闻其名,为甄选王太子妃殿下的侍女而来,科威尔拉·德雷斯塔伯爵夫人。”
“威尔米”和科威尔拉夫人一同微微行礼。
“我是威尔米·利罗德。请多关照。”
女主人对侍从不需谦卑。
“我是科威尔拉·德雷斯塔。期待在此找到适合侍奉即将成为王妃的伊欧拉殿下的人选。”
语气温和却立场明确,科威尔拉夫人微笑道。
他们消失在宅邸内,管家、侍女长、护卫以及暂定的女主人随从也随之离去,气氛稍显缓和。
“她遮住了脸呢。”
“是不是对自己的容貌不太自信?”
“哎呀,社交界见过她时,可是个可爱的美人儿。没想到个子这么高。”
“虽然深受宠爱,但仅凭这个就能胜任侯爵夫人吗?听说她对男人不太检点。”
“也许那位厌恶女性的魔导卿,也抵挡不住她的魅力。”
“而且,她姐姐那边……作为王太子妃,真的合适吗?还是有些疑问。”
“聪明美丽是公认的,但毕竟是没落家族的女伯爵吧?”
“似乎不太热衷社交,尽量不露面。贵族学校见过她时,也是不起眼的样子。”
“两位都擅长用美色攀附权贵吧?”
窃窃私语自然不是什么好话。
毕竟她们是故意散布丑闻生活的人。
——不过,我觉得不用点美色,适度操控男人还是挺难的?如果觊觎我和姐姐的位置,就等着被我们击溃吧。
曾让艾尔文束手无策,又设计过艾德斯的威尔米,本就精明强干。
恶役千金,正合我意。
这样想着,威尔米环顾四周,发现大部分冒失的小鸟都穿着下级侍女的衣服在叽叽喳喳。
想必是冲着王太子妃侍女或艾德斯的诱惑从外面来的吧。
——从一开始就贬低主人的家伙,大概直接出局吧?
别小看科威尔拉夫人的眼力。
而且,这里还有其他“眼睛”。
威尔米和姐姐本人也在场听着。
窃窃私语随着大家陆续返回工作岗位仍在继续。
“呵呵,说不定有机会攀附呢?”
“哎呀,你想当侯爵大人的情人?”
“不,比那更进一步……是的,或许能得到宠爱。毕竟,她连脸都不敢露。家主大人似乎也不在意对方的身份。你呢?”
“如果能被王太子殿下看中怀上他的孩子,比起没有靠山的她,即使是侧妃地位也会更高吧?那样的话,不是更配得上正妃之位吗?”
如此低语的,是混在上等侍女中的阿隆娜的女儿和某位伯爵千金。
她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会被选为侍女,并觊觎着未来主人的宠爱。
——真是让人无语。
威尔米的目光投向混在见习执事中的塞法尔特和劳顿,以及混在下级侍女中的卡拉。
塞法尔特苦笑,劳顿正与其他执事谈笑。
卡拉同样一脸无奈,与威尔米目光交汇时轻轻挑了挑眉。
上等侍女那边有艾德斯、达莉斯蒂亚大人和科威尔拉夫人盯着,就交给她们处理吧。
讨论时帮腔就行。
之前在公爵家茶会上认识的维内德和伊莉,对此情况一无所知,所以没有眼神交流,但她们冷着脸,与那些叽叽喳喳的小鸟们划清界限。
达莉斯蒂亚大人是否察觉到影武者的存在,从表情上看不出来。
目前与上等侍女位置的她们几乎没有交集,威尔米她们在此应该还没暴露。
中间隔着下级侍女、侍从以及负责内外事务的仆人,主要工作区域也分在宅邸内外。
最后,威尔米瞥了眼身旁的姐姐,她一如既往地带着温和的微笑,微微歪头。
姐姐平时在想什么,威尔米其实并不清楚。
她比自己聪明得多,且不轻易表露情感。
但威尔米知道,姐姐对她们展现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她对威尔米那些略显过分的提议也少有惊讶,或许内心有些腹黑,但这反而增添了她的魅力,无伤大雅。
威尔米回以姐姐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最近一直和姐姐在一起,感到无比幸福。
只是艾德斯不在,有些寂寞。
但这件事结束后,又要和姐姐分开,世事难两全。
顺便一提,下级仆人中也有接近平民的人,许多女性会露出牙齿微笑。
如果真要演戏,或许应该露出那样的笑容,但威尔米受过严格的礼仪训练,在人前难免犹豫。
有一次,她在艾德斯面前放松,不小心露出了那样的笑容,结果被要求“再笑一次,你的虎牙很可爱”,还被抱在膝上不让离开,最后被告诫“不准在别人面前这样笑”。
“米,差不多该把脸和名字对上号了,决定和谁交好吧。”
“好的,姐姐。”
莱奥要求至少五人,可能的话包括下级仆人在内约二十人。
如果艾德斯允许,现在这座宅邸的仆人不下两百人,希望能从中找到可信赖的人。
主宅侍女虽少,但下级仆人多。
原因是艾德斯个人安排了许多住家仆人,负责护卫魔导士和骑士的起居。
此外,还有教授仆人读写、算术、魔法基础及礼仪的私塾,就设在宅邸内,令人惊叹。
普通仆人不会接受如此全面的教育。
这里,真正是为了培养人而存在的宅邸。
不仅提供庇护,还让他们掌握技能和礼仪,以便能自力更生。
——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开展在需要人手时派遣侍女或仆人的业务?
突然需要人手时,常会向亲戚借用,但总觉得这其中有机可乘。
以奥尔米拉日侯爵家的培养为名,还能增添光环。
下次试着提议吧,威尔米一边想着,一边和姐姐她们回到了工作中。
对使用人出手的魔导卿
“那个,艾伊德斯?那样做会让人行动不便,能不能请你停下来!?”
由于奥尔米拉吉当家的方针,比其他家族多出一天的休息日。
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让维尔米满脸通红,她冲进了艾伊德斯在别邸的办公室。
“脸这么红,怎么了,是觉得那次接触不够满足吗?”
前几天还一副沮丧的样子,现在却若无其事地露出平常的表情,她快步走近,砰地一声把双手放在办公桌上。
“当然不是!”
“我寂寞了,所以忍不住。而且,你在那种地方解除了变化,不觉得也有错吗?”
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维尔米一时语塞。
——寂寞了。
没想到,艾伊德斯会用那么悲伤的眼神说出这样的话。
“啊,那个,那是……”
但就在维尔米移开视线开始辩解时,艾伊德斯坏笑着,迅速伸手绕到她的后脑勺,把脸凑近。
“唔!?”
突如其来的吻。
而且还是那种湿润的、分开嘴唇的成人式接吻。
脸颊发热,维尔米用力推开艾伊德斯的双肩,拉开了距离。
“现、现在还是白天!!”
“晚上就可以吗?”
“……我真是白担心了!!”
一边擦着嘴一边拉开距离,艾伊德斯开心地笑了。
——明明发生了那样的事,还以为他是认真的!
“寂寞是真的”
“别读我的心!?”
虽然觉得自己的心思太容易被看穿,维尔米还是鼓起了脸颊。
事情发生在几天前。
在奥尔米拉吉本邸的庭院里,维尔米和负责管理药草田的老爷爷关系很好,因为感兴趣,所以有空时就会去请教药草栽培的方法。
平时都是和姐姐们或海泽尔她们一起去,但那天正好一个人。
回去时,因为出了汗,用手巾擦拭手臂和脖子时,不小心碰到了【变化手环】,结果手环滑落下来。
滚进了灌木丛中,慌忙捡起时,不幸的是,带着随从的艾伊德斯正好经过中庭的通道。
因为距离很近,就直接低头行礼了……但艾伊德斯突然停下脚步,不知想到了什么,走近并开口。
‘抬起头来’
被这么一说,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发现艾伊德斯站在侍从们看不到的地方,饶有兴趣地俯视着维尔米。
‘和我的未婚妻很像的头发和眼睛颜色呢?是下等仆人吗?’
是,一边瞪着他一边点头,结果被托起下巴,嘴唇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
脑子里一片空白,连“你在想什么!?”这样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听到微弱的“呵呵”笑声。
‘就这样转身,走吧。等看不见了再变回去’
就这样被送走了。
即使不说,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很高,所以根本不敢转向艾伊德斯那边。
‘失礼了!’说完就飞快地跑开,感觉背后有好奇的目光、惊讶的目光,还有锐利的目光。
大概,是混在带着多个侍女的侍从中吧。
无论是上级还是下级,贵族小姐们中,瞄准艾伊德斯的人也不少。
讨厌女性的魔导卿,仅仅因为长得像妻子就表现出兴趣,周围的人已经很惊讶了,再加上看到被手触碰,不可能不感到不快。
虽然背对着,但说不定连被吻的事情都被发现了。
——糟糕了!!
女人的嫉妒心一旦被无谓地刺激,可是非常可怕的。
担心会因此引发大规模搜索,果然,当时在场的侍女主导,疯狂地寻找着那个有着铂金色头发和红色眼睛的下等女仆。
那时,已经变成了棕色头发和眼睛,所以应该没问题,但如果有人眼尖,可能会从体型和发型推测出来。
所以,直到今天的休息日,都请姐姐帮忙施了让头发变直的魔法,编成了三股辫。
维尔米平时是把波浪形的头发盘成发髻,但很少有人做同样的发型。
因为被迫做了这么多无谓的努力,现在才来抱怨。
——这个男人!
“都是因为你,我做了这么多无谓的努力!?真的!”
“吻未婚妻有什么不对”
“要分清场合和情况!!”
“那个家的主人是我吧?没有理由被任何人抱怨”
“不要有那种对使用人出手的前时代贵族思想!?最低级!不洁!冷酷无情的魔导卿!!”
“出手的对象不是使用人,是未婚妻”
“节制!”
“前时代的思想”
“啊啊,真是的,总是这样!!”
呜~!抓着头,艾伊德斯无声地靠近,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腕。
“会伤到头皮的,别这样了”
“是谁让我这样的!”
龇牙咧嘴地瞪着他,结果被舔了牙齿,说虎牙很可爱。
恶心!变态!虽然心里骂着,但艾伊德斯毫不在意,轻松地抱起了维尔米。
虽然一直觉得自己被爱着,但最近感觉爱的种类似乎不同了。
与其说是溺爱,不如说是偏执的爱?
转眼间就被带进了两人的卧室,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的他腿上。
“那么,报告呢?”
带着恶作剧的笑容,眼神却温柔。
被这样熟悉的姿势抚摸着头,明明刚才还在生气,却不由得感到开心,真是恨自己。
“……那个”
维尔米向艾伊德斯汇报了海泽尔和米扎莉被大量工作压榨的情况,本邸的待遇,侍女外借计划,以及侍女们的闲言碎语等。
“那么,要解雇侍女长吗?”
掌握着宅邸所有事务的掌权者,听了维尔米的话后如此说道。
“嗯,先等等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尽量不使用权力,而是用关系来处理”
“哦”
“虽然现在很少有对方仗着权力压制我们的情况,但如果以后去国外就不同了吧?虽然可以用棋子,但我想先适应一下那种情况”
维尔米在思考如何处理似乎由阿隆娜侍女长引起的事件,以及侍女的选拔问题。
比如,在选拔侍女时,公开自己的身份,从上压制是很简单的。
只要用权力作为后盾,传达自己作为下等仆人所见所闻,事情就能解决。
基本上,使用人是无法反对这种决定的。
但维尔米不仅想用强大的权力,还想通过自己建立的关系,以及自己赢得的使用人的信任,来测试自己能在多大程度上对抗拥有同等权力的对手。
自己的手下有劳顿、塞法尔特,或者卡拉等,虽然家境富裕或血统古老,但并非继承爵位的人。
还有作为下等仆人与骑士、魔导士、下等仆人,以及有接触的部分下级侍女建立的友好关系。
最后可能还需要达莉丝蒂亚大人的帮助,但那真的是最后的手段。
家令是个公正的人,所以让他保持中立。
总之,维尔米想以阿隆娜为首的上级侍女和下级侍女,以及一些对没落家族的未婚妻有反感的侍从、仆人为假想敌,进行一场较量。
权力斗争正是因为力量相当,才会策划谋略以取得优势。
从一开始就无法对抗的对手,根本不会与之交战。
在社交界的事件中,充分使用了艾伊德斯的权力和金钱,所以维尔米并不认为自己一个人就击败了雅汉娜大人、维内德大人和伊莉大人。
如果以后要去国外,那里会有经验丰富的强者等着维尔米,所以在此之前,她想尽可能做好准备。
把这些想法告诉艾伊德斯后,他愉快地点了点头。
“真是好学啊,维尔米”
“如果真的有人陷入危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使用权力。如果恶意的矛头指向我,艾伊德斯会生气,如果是使用人,我会生气”
“这才是正确的权力使用方式”
“对吧?看着吧。作为女主人,我会努力一下的”
“从一开始,我就相信你。我的维尔米”
艾伊德斯把鼻子凑近维尔米的头发。
“随你所愿,做你想做的事吧”
盗窃事件的目击者
“给你一个提示吧。阿隆娜是忠诚的,就像戈尔德雷一样。”
回到宅邸时,艾德斯这样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呢?
在埃尔内斯特伯爵家担任管家,现在似乎身处边境之地的戈尔德雷,对身为正统埃尔内斯特血统的姐姐大人忠心耿耿。
如果阿隆娜也是这样的人,那么她是否对艾德斯忠诚呢?
或者,她不承认艾德斯,而是对他的父亲——前侯爵忠诚呢?
——这与欺负海瑟尔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无法理解“忠诚”的具体含义,威尔米歪着头思考。
也许是对奥尔米拉吉侯爵家的方针忠诚吧。
——真是搞不懂……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该结束侍女选拔的时期。
在阿隆娜的名义下,现在包括侍女、仆人和杂工在内的200名佣人齐聚一堂。
终于要决定了吗……在笼罩着这种气氛的佣人们面前,与管家一同出现的阿隆娜面无表情地说道:
“在奥尔米拉吉本邸中发生了盗窃事件。”
“是高级侍女的房间。高级侍女房间的清洁工作是由杂工负责的。根据当天的目击证词,我们搜查了某个人的房间,发现了被盗的物品。”
她展示的是一条镶嵌着小宝石、并不显眼的项链。
虽然卖掉的话能值不少钱,但质地朴素。
“这条项链上施加了德斯塔姆伯爵家使用的、能够被探测魔法感应的魔术,所以很快就找到了。”
阿隆娜说完,将目光转向这边。
“海瑟尔,是从你的房间里找到的。”
※※※
听到这番话,海瑟尔倒吸一口冷气。
“我没有偷东西!”
她直截了当地坚决否认。
因为海瑟尔根本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即使不偷东西,她的生活也没有困难,生活所需的物品都会按时发放。
像化妆品这样的贵重物品,她也不会自己去买。
然而,阿隆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被盗的项链确实是在你的随身物品中找到的。当天,你进入那个房间打扫,以及进入自己房间的事实,都有目击证词和记录。”
“首先,我那天根本没有去本邸打扫!那个目击者是谁?”
“是我。”
回答海瑟尔的是与阿隆娜的女儿关系密切的高级侍女。
——劳蕾拉尔·加瓦梅达伯爵千金。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海瑟尔,继续说道:
“偷了东西还想狡辩,脸丑心也丑。别把你那张恶心的脸对着我。”
听到劳蕾拉尔的嘲笑,海瑟尔额头上青筋暴起。
她的确有着美丽的外表。
鲜艳的紫色头发,深绿色的眼眸,举止优雅。
然而,她眼中浑浊的光芒和充满卑劣嘲讽的表情却一点也不美。
——心丑的是谁啊!
海瑟尔在心里唾弃道,劳蕾拉尔根本不配评价别人的容貌。
从米和其他佣人的口中,海瑟尔得知阿隆娜的女儿埃萨诺瓦和眼前的劳蕾拉尔是让低级侍女替她们干活、把工作推给自己的罪魁祸首。
她们明明与自己的工作无关,却威胁或拉拢佣人头目。
最近因为米扎莉、米和阿洛伊的帮助,海瑟尔的工作轻松了不少,但她知道有些被她们喜欢的佣人闲得发慌。
然而,被冤枉犯罪是她无法接受的。
海瑟尔下定决心,即使死也不会做这种事。
——绝不会堕落到和托尔达姆一样的地步。我绝对不会变得和他一样。
无论面对多么令人不快的对手。
这种近乎执念的自律,海瑟尔绝不会打破。
海瑟尔无视了劳蕾拉尔的蔑视,低声质问道:
“你说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今天早上10点左右。我看到你拿着清洁工具走向高级侍女的房间。”
“之后,中午我回房间时,发现我的梳妆台抽屉微微开着。打开一看,里面本该有的项链不见了!”
劳蕾拉尔话音刚落,声称项链被盗的埃萨诺瓦瞪着她接过话头。
“可惜啊,你不知道那条项链上施加了探测魔法吧?”
“我根本没偷,你难道没锁好项链吗?”
“注意你的言辞,平民!”
——你也差不多吧。
海瑟尔听说阿隆娜侍女长离婚后并没有回娘家。
能够使用德斯塔姆姓氏的只有现任家主的妹妹阿隆娜,埃萨诺瓦并不在此列。
但说这些只会让话题偏离,所以海瑟尔保持了沉默。
埃萨诺瓦冷哼一声,嘴角上扬。
“而且我们检查你的物品时,发现你还带着本邸使用的护肤霜。那也是偷的吧!你做的事真卑劣!”
“那时候我在鸡舍照顾鸡群。护肤霜是别人给我的。”
“谁给你的!?”
“跟你没关系吧。跟现在的事也没关系。”
虽然是米给的,但没必要特意告诉她们。
“还是说,你想转移话题,用气势把诬陷别人的事糊弄过去?深入追究会让你难堪吗?还是说你脑子不好使?”
““你!!””
一瞬间,两人同时收起表情,瞪向海瑟尔,但她们对视一眼后,又傲慢地抬起下巴。
“鸡舍的清洁啊……”
“有谁能证明吗?”
她们的语气仿佛在说“没人能证明吧”,带着一丝怀疑。
也许她们在那段时间做了手脚,让海瑟尔独自一人,不被任何人看到。
——如果是之前,可能还真让她们得逞了……
海瑟尔正想开口,一个柔和而清晰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看到了,劳蕾拉尔大人,埃萨诺瓦大人。”
声音甜美可爱,却带着一丝挑衅。
“因为那时候我和海瑟尔一起在鸡舍打扫呢。”
她带着一丝不羁的笑容说道。
“而且,海瑟尔带的护肤霜是我和姐姐大人给她的。因为她的手有些粗糙。……有什么问题吗?”
她故意展示着自己因做水活和体力活而毫无粗糙、甚至没有硬茧的手。
说起来,最近一直扎着直发辫的米,今天不知为何恢复了原来的发型。
虽然这是无关紧要的事。
但不知为何,她的出现让海瑟尔意识到自己已经恢复了从容。
尽管冤屈还未洗清。
“两位,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米微笑着,挺直腰板,优雅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海瑟尔莫名感到安心。
爱管闲事的杂务女仆与精悍的副队长
“海瑟!我说过要好好用护肤霜的吧!”
被来访的米伊大声训斥,正在浴后阅读借来的书籍的海瑟皱起了眉头。
“一天不用也没关系吧……”
“不行!不每天涂抹就没有意义了!”
“我又不需要打扮。这副模样,我们不过是普通的杂务女仆吧?”
又不是在参加太子妃选拔。
海瑟移开视线如此说道,米伊则双手叉腰,挺起胸膛。
“这不是打扮,是重要的事!手粗糙了做水活会疼,效率也会下降!想要做好工作,就不能忽视皮肤问题!还有防晒的这条项链,也要好好戴上!”
米伊一边说着,一边夺过海瑟手中的书,尽管她在户外做水活和打扫,却保持着无瑕的白皙肌肤。
“真麻烦……”
“麻烦也要做!”
这个女孩,从初次见面起就对海瑟这张脸毫不畏惧,也不皱眉。
她就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对待海瑟,这让海瑟偶尔感到不自在。
“手粗糙暂且不论,现在还需要担心晒黑吗……?”
“等到年纪大了满脸斑点后悔就晚了。”
“我才不会后悔。”
“这种事谁知道呢!”
米伊毫不退让,开始擅自给海瑟涂抹护肤霜。
稍晚从仆人浴室回来的阿洛伊和米扎莉看到这一幕,耸了耸肩,也开始涂抹护肤霜。
米扎莉原本对这类事不太感兴趣,但因为亲近阿洛伊,模仿她的过程中似乎也觉醒了。
“实际上,皮肤会变得光滑,海瑟你真的应该听她的~?大概,容貌好工作也更容易被录用~”
“……这是谁的话?”
“是阿洛伊~!”
“我就知道。”
米扎莉毫无愧疚之色。
暂且不论她,对于“伤脸”来说,容貌好这种说法,听起来就让人想笑。
这时,给海瑟双手涂完护肤霜的米伊,接着往她脸上涂抹,最后命令她躺下。
“背部也要涂,快点。”
“不,不用那么彻底吧。”
“不行!”
被人抚摸身体,海瑟终究还是不习惯。
脸颊抽搐的海瑟,看到阿洛伊一如既往的美丽微笑,表情稍微放松。
“米伊真是爱操心呢。”
“是吗?我觉得没有姐姐那么厉害。”
“哪有。你从小就这样。呵呵,海瑟。不让她做她是不会罢休的,还是乖乖躺下吧。米伊很固执的。”
而且,不知想起了什么,米伊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我才不固执。”
“非常固执哦。”
阿洛伊轻笑,指示米扎莉也躺下,准备给她涂抹。
看到毫不犹豫跳上床的米扎莉,海瑟放弃了抵抗,深深叹了口气,也躺了下来。
※※※
就这样。
她之所以有护肤霜,是因为威尔米给的。
——谁会逼迫海瑟呢。
威尔米眯起眼睛,直视“敌人”。
罗蕾拉尔等人似乎对“海瑟在鸡舍”这一与自己矛盾的目击证言感到非常意外。
“……你说什么?”
带着疑惑的表情,她瞪视过来。
“还有其他目击者哦。姐姐在我们待在鸡舍期间,一直在附近扫落叶,米扎莉也在井边补充魔导具的水,往返于井和厨房之间。对吧,海瑟?”
“……是的。”
她大概也没想到威尔米会在高级侍女面前出头,脸上交织着安心与担忧,点了点头。
她可能担心威尔米也会受罚,但这是多虑了,海瑟对她露出安抚的微笑。
——那么,接下来会怎样呢?
虽然有些小动作,但海瑟的目击者不止这些。
从井到厨房运水,必须经过鸡舍前。
然而,听到这些,罗蕾拉尔似乎并未动摇自己的优势。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都是些杂务女仆!大概是在包庇同伴吧?给了护肤霜?那你们也参与了偷窃吧!?”
对杂务女仆的轻视言论,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快。
当然,杂务女仆的人数比在主宅工作的高级仆人多得多。
“就在前几天,科尔韦拉夫人赐予我们四人一同晋升为下级侍女的话语。”
“现在还是杂务女仆吧!像你们这样的人晋升才奇怪呢!”
这也是让她不满的原因之一。
但与米伊不同,即使被侮辱,也没有人公开抱怨。
或者说,一般人都不想卷入麻烦事,这是理所当然的,而且没落贵族在身份上等同于平民,反抗贵族本身就可能招致惩罚。
“只有杂务女仆的证言不够吗?那么……”
威尔米正要继续。
“……可以发言吗!”
有人大声说道。
包括威尔米在内的在场众人一齐转向声音来源,发现是一名护卫骑士,他正站在被召集的仆人们围住的入口处。
威尔米认识他。
逆立的深红头发,骑士般强健的体魄,晒得黝黑的精悍面容,这位青年正是偶尔与海瑟交谈的人。
——护卫骑士副队长,西杜·乔兰达。
据海瑟所说,自从与威尔米等人交往后,他开始主动搭话。
虽然威尔米的眼睛早已察觉到春天的气息而兴奋,但在这里听到他的声音还是出乎意料,感到一丝欣喜。
——想要保护海瑟呢。
阿隆娜看着他,静静点头。
“允许发言,乔兰达副队长。”
“谢谢!今天早上那个时间,我也在鸡舍看到了海瑟小姐!”
他目光锐利,坚定地断言。
精悍的骑士与出入记录
西杜·乔兰达,原本只是个普通的西杜。
是个随处可见的平民。
直到偶然间,朋友的父亲在骑士团中虽无爵位却担任骑兵,邀请他持剑进行模拟战斗为止。
西杜,拥有着才能。
他凭直觉就能掌握手中木棍的精妙运用。
第一次转机降临,是在友人的父亲一时兴起参与孩子们的嬉戏之时。
西杜,竟弹飞了他手中的木剑,赢得了胜利。
双方惊讶对视后,友人的父亲说道:
“你,有兴趣成为骑士吗?”
身为平民家三子的西杜,想着有工作可做,便欣然接受,成为了皇家骑士团的杂役。
然而,西杜似乎过于强大。
即便骑士团基本奉行实力至上,但总有在意身份之人。
西杜,将出入骑士团的军团长内特的儿子——“双子神童”击败,身为平民三子的他此举实属过分。
西杜也有苦衷,那对双胞胎确实强大,他无法手下留情。
原本性格温顺的弟弟,似乎因此丧失了自信。
相反,哥哥目睹弟弟如此,虽仍出入骑士团,却选择了退团。
让未来可能位居高位者蒙羞,以及为一直忍耐嫉妒的贵族出身骑士们提供了借口。
遭受无名之辈骚扰的西杜,厌倦之下也辞去了骑士团职务。
之后,得知情况的军团长降职了骑士团长,整顿了骑士团,但这与西杜无关。
讲述此事的是辞去骑士团职务、心情低落的西杜来访的双胞胎哥哥,他对败北毫不在意。
只是当时他说:“想让弟弟继承爵位,所以不能比弟弟更显眼,因此辞职。”
于是,觉得让这样的才能埋没可惜,只要西杜愿意,便将他推荐给了现在的奥尔米拉吉侯爵家的私兵团。
与双胞胎哥哥亚当斯,如今是好友。
或许因身份悬殊如此称呼有些冒昧,但西杜如此认为,对方似乎也这么想。
奥尔米拉吉侯爵家的私兵团,似乎聚集了许多有故事的人,氛围融洽。
他们对西杜的遭遇表示同情,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相似经历。
原本实力出众的西杜,某日受家主之命,前往王都郊外森林执行驱除害兽的任务,立下功绩。
在解决让人头疼的高阶魔兽,以及偶然在山道遭遇的盗贼过程中,被授予了爵位。
虽非本意,但被告知爵位便于工作,勉强接受后不久,便从十人长晋升为副长。
受雇于奥尔米拉吉本邸的人,多有隐情,问题也多,爵位和头衔在调解中派上了用场,家主的话没错。
新近受雇的海瑟小姐,也是这些“有故事”的人之一。
初见时,西杜惊讶。
并非因她脸颊两侧纵贯的十道抓痕。
即便不是贵族千金,女性也会在意这样的伤痕,但她却挺直腰板,毫不羞愧地站立,那种态度。
——真帅气。
他这么想。
她将未经打理却光泽亮丽的棕色头发编成辫子,素颜上目光锐利。
像过去的西杜一样,略带颓废的印象。
她与其他仆人的交流不多,这让他有些在意。
每次见到她,目光总不由自主追随,渐渐发现自己被吸引。
决定性的一刻,是在阿洛伊和米伊姐妹出现之后。
此前,无论米扎莉如何搭话,她从未展露笑容,如今却时不时露出微笑。
——真可爱。
他这么想。
虽非初次对女性心动。
但希望那笑容能为自己绽放,大概是第一次。
“重不重,海瑟小姐。我来拿吧。”
他紧张地第一次向满载湿衣物的她搭话。
“谢谢您,乔兰达副长。”
海瑟记住了他的名字。
仅此便让他有些高兴。
这是微不足道的交流。
还未见到她的笑容。
邀请共餐若被拒绝,自信会受挫,勇气尚缺。
在这样的日子里,某日被米伊叫住,她说:
“副长大人。如果海瑟遭遇不测,您能救她吗?”
虽不明所以,却感觉被看穿了心思,故作严肃地点头。
“若她无辜受害,我定会相助。”
他知道海瑟被分配了许多工作,但那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无法干预。
委婉告知阿隆娜侍女长,她仅点头,不明其意。
随后,因传言有盗贼,私兵团奉命包围房间,海瑟被指控盗窃。
——真是荒谬。
海瑟依旧泰然自若,他深知她不会做这种事。
况且,每次遇见都忍不住注视的她,今早还让他觉得“运气真好”。
因此,他发声了。
“今晨那时,我也在鸡舍见到了海瑟小姐!”
身份与头衔在此刻发挥了最大作用,西杜首次感激家主的安排。
※※※
威尔米看着大胆发言的西杜,嘴角微扬。
“谢谢您,乔兰达副长。”
“这,这不可能!”
“没错!我在宅邸内清楚地看到了那孩子!而且,你们怎么可能看到她……!”
“不可能看到?为什么?”
显然未料到副长会出面,埃萨诺瓦和罗蕾拉尔失言,威尔米立即反击。
两人一惊,面露慌张。
——毫无还手之力。
威尔米翻开隐藏的一张牌,直指要害。
“说不可能看到,难道是因为鸡舍被施了认知阻碍魔法?到底是谁施的呢?”
威尔米此言一出,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什,什么话!?我们怎么可能接近鸡舍,更没必要施法!别胡编乱造!”
“那是为了嫁祸海瑟吗?”
“何必为一个杂役费这么大劲!再说,埃萨诺瓦大人的项链从她行李中找出,包括侍女长在内大家都看到了!”
看来,罗蕾拉尔比埃萨诺瓦稍显机智。
“我们这边有证据!认知阻碍魔法的说法,海瑟在鸡舍的事,全是你们空口无凭!”
“清洁工头奥利昂先生,不是有人指示他‘让海瑟一人打扫鸡舍’吗?总是把工作推给她。”
威尔米环视四周,奥利昂脸色瞬间苍白,曾将工作推给海瑟的几名杂役和下级侍女,尴尬地移开视线。
“不是吗,奥利昂先生?”
“呃,那个……”
他冷汗直流,匆忙在威尔米和埃萨诺瓦之间打量。
作为阿隆娜的女儿,上级侍女埃萨诺瓦,与正被科尔韦拉夫人考虑晋升为下级侍女的威尔米。
奥利昂心中权衡,该站在哪一边。
“嗯……让她打扫鸡舍的指示,确实是事实……那个,埃萨诺瓦大人传达的阿隆娜大人的命令。我只是遵从。但绝没有强加于她。”
“是吗。那么,认知阻碍魔法的事您不知情?”
“是的,是的。绝对不知。”
“看来如此。阿隆娜侍女长。这是事实吗?”
然而,她表情不变,埃萨诺瓦却脸色骤变,情况一目了然。
“今早我并未发出这样的指示。”
是断尾求生,还是事实如此。
无论如何,阿隆娜否认了自己的参与。
“那么,埃萨诺瓦大人。鸡舍的打扫,似乎是您亲自指示的?”
“我,我也没下过这样的命令!”
“哦,真是奇怪。奥利昂先生在说谎吗?还是有人从外面施了认知阻碍魔法,让假扮海瑟的人去偷东西?”
威尔米补充可能是自导自演,埃萨诺瓦脸色由红转黑。
“这怎么可能!你从刚才起在说什么!太无礼了!”
“哪里无礼?我只是指出盗窃案情况异常。”
其实。
威尔米早知道海瑟会被指认为盗窃案的犯人。
毕竟,被指使制造盗窃案的犯人本人,在罗蕾拉尔指示时,已向她们自首。
她指示按计划行事,是为了尽快清除本邸的毒瘤。
“啊,顺便说一句,认知阻碍魔法,我在进入鸡舍前已解除。所以,外面应该能看到海瑟。因此,西杜先生也能看到……关于认知阻碍魔法的事,已正式报告。对吧,卡拉小姐?”
威尔米询问,下级侍女卡拉点头。
“是的。我已将报告转达给家令卡加林大人。”
卡加林也点头确认。
然而,罗蕾拉尔仍不甘心。
“就算那是事实,那本邸有海瑟进入的记录,难道有人做了手脚!?”
“不正是这样吗?那天负责出入记录的是谁?”
威尔米一问,一名青年举手。
“是我,负责记录杂役的出入。”
那是面带柔和微笑的赛法尔特。
无貌之男
塞法尔特以和蔼的笑容肯定了萝蕾拉尔的话。
“我可是好好地看着脸,记录着赫泽尔小姐的出入呢。”
“看吧!”
“哎呀,真是奇怪呢?”
威尔米将手指贴在脸颊上,故意夸张地歪着头。
虽然侍女和侍从是免于记录的,但规定下人在进出府邸时必须登记姓名。
在出入口待命的仆人负责记录,这次应该是见习管家塞法尔特负责。
或者说,是让他负责的。
“这是真的吗?”
“是的,这是事实。不过,我对米小姐懂得解咒之术更感兴趣。你应该是平民出身吧,是在哪里学的呢?”
塞法尔特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试探性地问道。
——干得不错嘛。
他的举止也相当老练。
“是的,我有些熟人。塞法尔特大人,出入的人真的是赫泽尔吗?会不会有人伪装成她呢?”
威尔米在塞法尔特的话上又加了一个提示。
或许,这样一来,熟悉贵族事务且聪明的人可能会察觉到威尔米的真实身份。
实际上,当她环顾四周时,发现那些只是改变了发色和发型,却依然显眼的威尔米,让曾经近距离接触过的维内德瞪大了眼睛,伊莉也惊讶地捂住了嘴。
对此,威尔米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伪装?谁会做这么麻烦的事?再说了,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难道是为了保护那个下人,才这么胡搅蛮缠吗?”
萝蕾拉尔即使被指出事实,也没有退缩。
她似乎打算忽略威尔米之前报告解咒的不利部分,继续推进话题。
她一定认为,他们准备的人和出入记录这两项证据是坚不可摧的。
——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
不过,能这么快恢复过来,还真是了不起呢,威尔米对此感到佩服。
“为什么要伪装?难道不是为了陷害赫泽尔吗?只要查一下记录的笔迹,就能知道是不是本人。而且,那边的埃萨诺瓦大人似乎对赫泽尔的娘家有些想法。侍女长可能也有同样的想法吧?”
威尔米这样切入话题后,埃萨诺瓦咬紧了牙关。
阿隆娜则像铁打的一样,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你是说,是我把东西带出来,塞进那孩子的行李里的!?”
“没人这么说。”
“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说什么自导自演,除了这个还能怎么解释!?”
“你连塞法尔特大人的话都怀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两人恢复了气势,威尔米则进一步放松了表情。
“塞法尔特大人,我再问一次,时间是什么时候?”
“正如两位所说,确实是在10点左右进入的。”
“看吧!谁会看错那张显眼的伤疤脸!”
“那么,你是说我们和副长在说谎?”
“我从一开始就这么说了!虽然我不理解格奥兰达副长,但大概是被那个伤疤脸迷住了吧!?”
被这么说,西杜的表情没有变化,但耳朵微微泛红。
“我没有说谎!”
“我知道,格奥兰达副长。我说过吧?为了这种小伎俩,用了‘替身’?”
威尔米将目光转回得意洋洋的萝蕾拉尔。
“如果你坚持这么说的话!那张显眼的脸的替身,你是怎么准备的,你说是谁!?我很想听听!”
——上钩了。
威尔米静静地举起手,呼唤那个“替身”。
“乌翁先生,请到前面来。”
“……好的。”
回应后,走到威尔米身边的是……和米扎里关系很好的,蓝发的,相貌平平的园丁。
“你对他有印象吗?萝蕾拉尔大人。”
“哈?我怎么可能认识一个园丁!”
萝蕾拉尔轻蔑地哼了一声。
她大概认为乌翁不可能背叛她。
但是。
“乌翁先生,能变成赫泽尔的样子吗?”
“如您所愿。”
乌翁说完,身体立刻像水一样波动起来。
周围的仆人被这不可思议的现象吓得后退……只见乌翁的服装没有变化,但身高和面容变得和赫泽尔一模一样。
“骗人……”
赫泽尔看着变身后的他,茫然地低语。
“他似乎是继承了公国‘水’之公爵家的血脉。那边的四公,即地水火风四大公爵家族,据说每个家族都有一种只有其血脉才能使用的魔术。”
就像里洛德家族的血脉擅长辅助魔术,解咒能力强大一样。
“风”之公爵的血脉能使用神出鬼没的“风渡”魔术。
“水之一族的魔术是‘变身’魔术。”
雷欧原本拥有的【变化之戒】也是部分模仿了水之一族的力量。
姐姐知道后,在‘沙龙’里研究过,但无法完全再现水之一族的力量,只能模仿戒指的能力……即便如此,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乌翁先生,你是受谁的指示潜入这里的?”
“是萝蕾拉尔大人的指示。”
“还有一件事,你也收到了指示吧?”
乌翁瞥了一眼难以置信的萝蕾拉尔。
“是的。……命令我接近米小姐,如果可能的话,夺取女主人的贞操。”
这次,几乎所有仆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胡……胡说八道!你竟敢这样诬陷我……!”
“萝蕾拉尔·加瓦梅达。还有,阿隆娜的女儿,埃萨诺瓦。”
威尔米叫出了憎恶地盯着乌翁的萝蕾拉尔,以及还没跟上情况的埃萨诺瓦的名字。
被直呼其名,萝蕾拉尔似乎想抗议,但半张着嘴,被威尔米冰冷的视线震慑,僵住了。
周围的仆人也像被压制了一样,嘈杂声变小了。
“你让他变身陷害赫泽尔,或者让他来夺取我的贞操,这些都无所谓。”
“哈……?”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喂。各国都有义务在发现能使用四公魔术的人时,立即向公国报告。”
这是国际条约中规定的正式‘约束’。
因为各血脉的能力过于危险,公国负责严格管理,同时规定其他国家不得滥用这些能力。
如果她们是签署了这份条约的王族或上位贵族,这将是一项足以招致诅咒的重罪。
反过来,公国一方如果在本国防卫或要人护卫之外,或者以金钱为代价在他国使用魔术,同样会招致诅咒。
将一族之人私有化更是不可饶恕,乌翁的待遇已经发展成了国际问题。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萝蕾拉尔。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你为了区区骚扰和私欲,引发了可能升级为国家间赔偿责任问题,甚至战争的情况!”
“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园丁!别胡说八道……!”
“没有证据,我不会这么说。你该醒醒了。”
威尔米举起手,手镯发出清脆的声音。
随着这个信号,姐姐静静地走了出来。
两人同时摘下手镯。
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同时改变,仆人们倒吸一口凉气。
萝蕾拉尔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那个发色和发型……果然是你,魔导卿染指的下人……!”
“重点是这个吗?”
威尔米对偏离重点的发言感到无语。
“以埃伊德斯的未婚妻,女主人我,威尔米·里洛德,以及王太子殿下的未婚妻,伊奥拉·埃尔内斯特的名义下令。逮捕萝蕾拉尔和埃萨诺瓦,以及所有参与她们阴谋的仆人。”
阿隆娜接受命令后,优雅地行礼,随后抬头看向管家。
他点头后,依次报出名字。
“命令护卫骑士团团长和护卫魔导士团团长。逮捕萝蕾拉尔、埃萨诺瓦、奥利昂……”
依次报出对赫泽尔进行骚扰的下人头目,以及附和她们的小鸟下级侍女的名字。
“所有人,逮捕后联系奥尔米拉日家主、魔导省以及王室。”
““是!””
各团长应答的同时,包围的骑士们开始行动,逐一逮捕。
赫泽尔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威尔米对她眨了眨眼。
“之后会正式宣布。我任命你为奥尔米拉日女主人的贴身侍女。要学的东西很多,做好心理准备哦?”